现世姻缘
作者 董兰丫
(十.)
恩瑞卡和几个朋友一起在Wageningen大学附近开了一家美发店,年轻的姑娘们不仅性感漂亮而且很有经营头脑,他们有针对大学生和老教授的不洗不吹的快剪,也有给其他客人的美发护理服务,另外还专门为女大学生做周末盘发、编发辫、化妆等项目。虽然业务繁忙,可是几个年轻的姑娘很懂得享受生活,每周停业两天,今天正是恩瑞卡休息的日子。
张文生在北京育英中学上学的时候是个彻头彻尾的学渣,高考的时候勉强考入福建农学院,读的是园艺专业。他的老爸利用当时的职位为他争取到了来荷兰Wageningen大学公费进修的机会,开始计划是一年,后来又延长了一年。这两年中他对荷兰的学习方式发生了浓厚的兴趣,而且发现自己并不是笨的一窍不通,所以两年后他申请攻读硕士学位留了下来。结束学业后张文生在一家育种公司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他国内的同学成立了公司做花卉育种和进出口,张文生就成了同学公司在荷兰的代理人。这些年国内市容建设发展迅猛,很多大城市效仿荷兰的欧洲花园Keukenhof,举办各种春秋季花卉展览,公司生意发达到张文生和他的同学没有预想到的程度。从前年开始张文生把他们在欧洲的办公室搬到Wageningen大学附近。
有一天他去理发的时候遇到了恩瑞卡,一个迷人的泰国姑娘。恩瑞卡的妈妈在她读小学的时候和她的生父离了婚,嫁给了她现在的荷兰丈夫,带着恩瑞卡来到荷兰,所以恩瑞卡会讲流利的荷兰语和泰语,因为妈妈有四分之一华人血统,磕磕绊绊地还能说一年中文。
张文生来理发,每次都预约恩瑞卡,一来二去两个人熟了,也聊点家长里短的闲话。有一次张文生理完发恩瑞卡她们就要关门了,可是外面忽然下起了大雨,张文生的车子停在公司,他是走路过来的。恩瑞卡知道他的公司就在附近,所以说开车送他去公司取车。到了公司门口,张文生问她有没有兴趣进去看看他们公司,恩瑞卡爽快地答应了。
公司里有很多育种和园艺花卉方面的招贴画,门口的电视里播放着他们在中国所参与的花卉展览项目的宣传片,恩瑞卡仰着头很认真地看着,涂了唇膏小嘴微微张开露出雪白的门牙,松散的长发辫在她的身后晃动着,每一动都骚在张文生的心上,他觉得自己眼睛花了一下,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张文生给恩瑞卡泡了一杯他从国内带来的碧螺春,恩瑞卡两手抱着茶杯埋下脸去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哇,好香!”然后慢慢地把茶杯举到唇边,像小孩一样嘟起小嘴吹了几下这才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好甘甜的茶!”张文生魂飞魄散地盯着恩瑞卡,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些年做生意,带国内来的客户去阿姆斯特丹,回国的时候和同学一起也荒唐过几次,漂亮的女孩也见过不少,但是恩瑞卡卡住他的喉咙,让他呼吸困难,因为她让他想起香香,以前的香香。这些年他想起香香的时候越来越少了,他忙的没有时间想她。他们早已经不写信了,但是一直没断了联系,有了QQ加QQ,有了微信加微信。以前那些卿卿我我的话只适合写在纸上,到了电子时代都过时了。他回国的时候给冯香香快递过荷兰的郁金香球茎,都是特别昂贵的品种,因为她前不久买了一个带小院的房子。他们偶尔也聊聊天,发几张照片,说几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疯言疯语。香香依然很美,岁月没有让她变老,而是多了特别的风韵。但是三十多年过去了,带走了很多,改变了很多。
恩瑞卡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放下茶杯说要走了。张文生也觉得自己有些失礼,说:“对不起,你让我想起一个人。你的茶还没喝呢?你喝了茶再走也不急,我不咬人的!”荷兰人很喜欢说这样的话来化解尴尬,在荷兰这么久,张文生也学会了。恩瑞卡被他逗笑了,索性坐下来慢慢喝茶。张文生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碧螺春,递给她说:“你这么喜欢这个茶,送给你!”恩瑞卡推辞,张文生再三要给她,她就接受了,然后起身告辞,张文生说有空再请她喝茶。恩瑞卡的车已经开出去好远了,张文生还站在那里,他没有看远去的恩瑞卡,他流连在回忆里出不来,越是挣扎越陷得深,掉进沼泽里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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