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姻缘

作者  董兰丫

（九.）

            保罗的咨询室就在距离Nijmegen大教堂不远的de Grotestraat街上，这条街通往瓦尔河，街上有一个小房子很有名，因为卡尔马克思的母亲出生在这里，这家的两姐妹一个嫁给了马克思的祖父，一个嫁给了著名电器公司飞利浦的创始人。每次从这条路走过，赵小金都要站在这家门前好好看看Nijmegen市政府帖子这里的一个小标志。今天和张文生一起走过，她本想指给他看，但是张文生一直没有和她说话，她不想自己先开口，就这样走过去了。

            他们并肩走着，沉默地走着，赵小金想着刚才咨询室里发生的一切，同时猜想张文生此时在想什么。他们一直走到瓦尔河边，静静的河水没有涟漪，对岸的河滩，草地，草地后面的堤岸，远处的房屋、公路都看得清清楚楚。一艘货船驶来打破了河面的宁静，张文生看着深棕色的货船，他想起了香香，不知道香香逃难时乘坐的货船和眼前的是否一样。赵小金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她知道他的心没和自己在一起。她使劲地眨了眨眼睛，让视线清楚些，恨自己的眼泪来的这么容易。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她常常设想自己也有过一个初恋的情人，在张文生想冯香香的时候自己就去想他，那样日子也许会好过些，心里也许不会这么苦，和比武场上的人一样，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两个人各自想着心事，远处的高架桥上亮黄和深蓝相间的火车撞破他们的沉默飞驰而去。

            两个人沿着瓦尔河又走了一段，在一家餐馆门前停住了脚步，张文生说：“这里看着不错，在这吃饭吧！”

            领位的小伙子把他们带到一个面向瓦尔河的位置，一张长桌，把长椅，他们只能并肩而坐。小伙子问：“这里可以吗？”两个人点点头坐下了。

            荷兰餐馆的菜单总是非常简单，特别是午餐的时候，除非你要求点晚餐的菜品。赵小金要了一份奶油西兰花浓菜汤和烟熏三文鱼面包，张文生点了晚餐的烤猪肋排，赵小金不出声地骂了一句：“土包子，就知道吃猪肉！”

            他们等着上饮料的时候赵小金问张文生：“你觉得保罗怎么样？”她今天心情不错，因为在和保罗谈话的过程中张文生的表现让她满意。保罗一直没有正面的询问他们之间的问题所在，他说赵小金跟他说了乳腺癌手术以及术后的跟踪治疗，比如乳房再造等问题，张文生一直很配合地表示理解乳房切除对于女性心理上的压力，幸好医生说赵小金的情况应该不需要化疗，但是具体怎么样还要看手术时淋巴取样的结果。赵小金在一旁听着，没想到张文生听了她说的话，而且看了她的病患档案中的内容，心里又是一喜一悲地无限感慨。临出门的时候保罗若无其事地说，他们回去后可以想想自己的人生经历，有什么事什么人对他们的影响最大，把它写下来，可以是积极的，也可以是消极的，多则多写，少则少写，下次见面的时候可以说说。

            赵小金喝着咖啡，张文生要了一杯红葡萄酒，赵小金觉得他根本不知道酒好不好，只是故作姿态地要喝一杯。两个年轻的姑娘跟着领座的小伙子嘻嘻哈哈地朝他们这边走过来，一个金发碧眼身材丰满高挑，穿着超短连衣裙，两腿修长而健美，是典型的荷兰姑娘；另一个是位身材娇小玲珑的亚洲女孩，她浅麦芽色的皮肤细腻光滑，棕色的长发编成松散的辫子垂在一边，白色的连衣长裤在腰间系着抢眼的红皮带，长裤上身的短衣胸口开得很低，露出胸前美妙的轮廓，脚下红色的高跟鞋踩在餐馆的石凳台阶上发出哒哒的响声。

            赵小金和张文生不约而同地朝她们看去，姑娘们跟着领位朝他们走过来，就要坐下的时候那个亚洲姑娘看见了他们：“哎，文！你好啊！”张文生吃惊地愣了一下，然后也满脸堆笑地跟她寒暄了几句。之后，姑娘和领位低声说了些什么，领位就带她们去了另外一个距离赵小金他们远一些的座位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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