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岸

 （一.）也无风雨也无晴 

    上一次到旧金山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们还年轻，世界很鲜艳，我们还新鲜。

    记忆里的加州是阳光明媚的，清早的阳光从Napa Valley葡萄园后面的山坡爬上来，照在蜿蜒的丘陵上，士兵一样排列整齐的葡萄藤没有尽头。金门桥上的落日红成一团火，跟歌里唱的一模一样：“你的热情，哦！好像一把火，燃烧了整个的沙漠！”而这一次则不同，从头至尾加州有名的阳光都羞哒哒的，总是躲到下午近傍晚的时候才出来应个景。看不见太阳终不能算是圆满，但是微阴无雨的天气确实最适合出游，不冷不热不怕晒。而我那色素丰富的皮肤，也就是欧洲人艳羡的麦芽色，每次旅行回来都会变成印度人一样的棕色，这一次并没有。

    说到肤色，不能不扯点别的。

    我觉得棕色皮肤应该配上迷茫的大眼睛才好看，所以印度人就没有马来人好看，马来女孩的大眼睛总是漆黑而迷离的，她茫然地看着你，似乎对着你痴痴地笑着，你便寻着她的眼光望过去，可是你的眼神和她的就是没有办法交汇，因为她并没有在看你，她只是游动在自己青春的梦里。印度人的大眼睛是咣里咣当的，白眼仁太多，眼珠子太灵活，晃来晃去透着一种狡黠，所以不好看。而像我自己这样的小眼睛，配上棕色的皮肤，虽然被我的荷兰朋友们羡慕地无可无不可，误认为是东方美，而我自己就总觉得不合适，好像穿了件颜色难以驾驭的外套一样手足无措。

    回来接着说太阳。我是个最会给自己开心的人，太阳不来我就想：“杨贵妃也不过是闭月羞花的容貌，而我的样子简直美到遮天蔽日，就连太阳也只好躲起来了。”这样想过之后，刚刚高兴了一小会儿，又忽然觉得似乎只有二郎神一样的人物，才会走到哪都要昏天黑地，不禁有些手心里出虚汗了。虚汗刚湿了手心，又想到：“至少没有下雨，所以不能说是在家不行善，出门大雨灌！”这么一来就又高兴起来了。我曾经有一个同事，她会一直生气好些天，从早到晚阴沉着脸，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必也是揣着特殊的功夫。

    不仅加州的太阳吝啬，就连拉斯维加斯这座沙漠之城的上空在我们到来的时候也笼着一层薄雾，不过很快就散开了。气温一反常态的三十几度高温，变成十八九度舒适宜人。当然，阳光也不是全然没有，我们在拉斯维加斯和圣地亚哥都见到了白花花的太阳，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尽管天气如此可并不影响兴致，想看的、不想看的风景，想吃的、不想吃的食物，样样都看了、都吃了，忽而赞叹，忽而批判，说三道四、品头论足。

    想见的人没有见到，但是青山不老，绿水长流，他乡故乡，总会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