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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河秋猎

(2019-12-13 15:54:35) 下一个

爱河秋猎  

猎季到来静悄悄。

Stuart 打来电话,约好打猎日期。猎场是他姐Judy家的农场,位于北约克郡,毗邻约克郡河谷国家公园。爱河(River Aire)的上游从农场穿过。

爱河流经农场处有一片宽阔的谷地。河道经过不断冲刷而改道,昔日的旧河道便形成了长长的牛轭湖。很多野鸭在此栖息。

两年前的一次秋猎,我和Stuart曾在此击落了28只野鸭。

因为打下太多野鸭,我那天对Stuart 说:“We’ve got to have a bag limit, or we may just focus on drakes. (咱们真该定个猎取量上限。或者,主要去打公鸭子)”

“It doesn’t matter. Shoot them all. They are plenty. (没关系,尽管招呼! 鸭子有的是。)”

Stuart 打猎上瘾,只要看到猎物飞来,从不放过任何机会。说话间便看到野鸭飞来。一群七只,我和Stuart射击后,只有两只逃离。那天我使用的是双管猎枪,击落两只。Stuart用的是半自动,命中三只,大呼过瘾。

Franchi Max5, Inertial Driven

打猎,终是嗜血,尽管也有女士参与,但终是属于爷们儿的事儿。每年的猎季,都会有无数的猎物丧生在猎人的枪口。但由于渔猎部门合理的规划和人们普遍存在的生态保护意识,可猎动物仍旧逐年增加着。在这片爱河河湾,近年来,竟有上百只野鸭栖息。

绿头鸭和绿翅鸭是这里的优势种,偶然会有针尾鸭出现。如果遭遇严冬,沿海活动的赤颈鸭也会飞来。至于秋沙鸭、鸬鹚这些非狩猎水禽,更是常见种类。

Stuart曾问起过秋沙鸭的味道。

“Not good. Very fishy. The fish-eaters are always fishy.(不咋地。腥气的厉害。吃鱼的鸭子都腥气)”。我在国内曾猎到过秋沙鸭,知道其味如何。

Stuart的母亲住在女儿的农场,我到达时,她已经为我们做好了早餐。

早餐时,老太太说起了那只常来院子觅食的野鸡。

“I’m glad you missed the bird last time. The cock bird is still coming. I saw him coming with four ladies the other day. (上次你们来,没打到那只野鸡真好。它还是常来。有一天我还看到它带着四个太太呢。)”

我说这该感谢丝黛拉。几周前来打猎,丝黛拉跑得太靠前,在射程外轰跑了很多野鸡。

当长靴踏进乡泥,猎人的心情是快乐的。

秋色依旧很浓。无雨,但天空的云很多。一早出门时,我带上了双管和半自动两枝猎枪。猎水禽我喜欢用半自动,猎雉时则喜用双管猎。双管猎枪弹出的弹壳可控制在手里,即便落地也很容易捡回。空弹壳属于塑料垃圾,留在乡间是不合适的。

这次行猎,除了Stuart和我,还有他的继子Luka。

Luka是个新手,Stuart有些不放心。行前曾悄悄叮嘱我,在适当的时候提醒他一下安全事项。他作为继父,有些话不大好说。

有经验的猎人都知道,这种巡行猎,新手很容易只关注射击猎物而忽视猎物后的物体或其它猎人。大部分的狩猎意外,都是这样发生的。

河湾旁是一条支线铁路。铁路穿过约克郡河谷国家公园通向北方。河湾处的路基很高,下有桥洞以利牛羊通过。路基两侧树木灌草密生,是野雉很好的栖息和隐蔽处。

由于枪声会惊飞野鸭,我们首先选猎的地点便是河湾,先去看看猎鸭的运气。

在铁路的桥洞前,我折开枪,压进了子弹。

通过桥洞,可以看到爱河在静静地流着。

“I need some aiming juice. (我得喝点瞄准液)” Stuart对我说。

我笑了,从衣兜里拿出个印着烈马的扁瓶,拧开瓶盖递了过去。扁瓶是几年前友人从老美带来的礼物,我装了半斤60度的红星二锅头。

三个家伙一人一口,哈出一声酒气,龇牙咧嘴地笑了,带出几句荤话。

悄悄打开桥洞下的围栏,我和Stuart探头探脑向远处的河湾观察着。

几只野鸡在河边觅食,即刻发现了远处的隐藏的猎人,迅速跑进路基的树丛。远处的河滩有十来只绿头鸭,伸长了脖子紧张地张望。

野鸭意识到了危险,惊叫着飞起。

起飞的野鸭竟然带起了卧在河岸的另外几十只绿头鸭。一大群绿翅鸭也从牛轭湖飞起。一时间,河湾的天空足有上百只野鸭漫天飞舞。

猎人已经暴露,躲藏无益,于是便大摇大摆走到河边,看着空中飞翔的鸭群,静静地等待着射击的机会。野鸭很聪明,在射程外兜着圈子,展示着飞行。

地面的人看似无害。一小群绿头鸭大意起来,在三四十米高的空中,炫耀般快速飞来。

我站在河边,在野鸭进入射程时抬手一枪,未中。枪声中野鸭大惊,队形变乱,闪电般掠过头顶。挥枪而过的我在两只野鸭几乎重叠的瞬间,再次击发。

在猎枪重重的后座中,这两只野鸭被同时命中,跌落天空,掉进了河里。

丝黛拉和Stuart的猎犬Paddy跳进湍急的河水,把两只鸭子带了回来。

几个猎人相互吹捧一番,龇牙咧嘴又喝了一轮“瞄准液”,继续向河湾走去。

空中的野鸭消失了,但河湾的水岸草丛,往往会有零星的绿翅鸭潜伏下来,等待着危险过去。

从牛轭湖一边,丝黛拉赶出一只隐蔽在灯芯草丛的绿翅鸭。我举枪,跟瞄,击发,飞出不远的野鸭随着枪声应声而落。

丝黛拉找到野鸭,摇头摆尾,高高兴兴带了回来。

此时不远处的河岸传来两声枪响。

枪法甚好的Stuart击中了一只从河岸飞起的鹬鸟(Snipe),但可怜的小鸟落在了河里,在Paddy赶到前被急急地水流冲走,难寻踪迹。

没有寻回猎物,Stuart有些沮丧。Paddy是条出色的猎犬,但如果无法嗅到猎物的气味,任何猎犬都是无奈的。

巡行河湾猎到野鸭,只是猎人的顺手牵羊之举,并非经典。雉鸡才是白天的主要猎取目标。

从河湾回来,三位猎人相距四五十米左右,沿铁路路基一字排开。Stuart和我放开了Paddy和丝黛拉。

雉鸡有着极好的保护色。但猎犬凭借敏锐的嗅觉,能准确嗅出野鸡的位置。于是隐蔽在路基灌木草丛的野鸡,在猎犬来临时,三三两两飞了出来。

野鸡很多。

我站在离路基不远的地方,左右开弓,干脆利索地把飞在空中的雉鸡一只只击落。丝黛拉兴奋地奔跑着,把野鸡找回,送到我的跟前。

双管猎枪一次只能打两发。在我换装子弹时,更多的野鸡或飞过铁路,或飞向河谷对岸。

在不远的地方,数只野鸡也被Stuart击落。

我没有计算堆在脚边的猎物,只是数了数地上的弹壳。

八枚。这些猎弹全部命中了目标。

其后的巡猎,我继续猎获了另外七只野鸡。带去的二锅头也见了底。

三人带着猎物回到农场,已是下午两点。Stuart的母亲已经做好了丰盛的午餐。餐桌上胡吃海吹,在此不提。

傍晚猎野鸭,是猎人期待的。

野鸭喜晨昏活动,有一定活动规律。行话称之为 Morning Flight 和 Evening Flight。读者如果有心,可以观察一下附近公园湖中的野鸭。这些野鸭白天多集中在大水面活动或休息,在傍晚时分,便纷纷结成小群,沿习惯的路线飞到觅食地。于是白天熙熙攘攘的“野鸭湖”,到晚间便几乎空了。

猎野鸭,猎人便要潜伏在野鸭的觅食区或飞行路线上,伺机射击。由于埋伏地点多在冰冷泥泞的水岸,防水服是猎水禽的必备。

当猎人换好猎服出发时,Stuart的母亲冲我们喊了一声:“Just males. Boys! (臭小子们,注意只打公鸭子啊!)”。

走出门外的Stuart 冲我翻了翻白眼儿,嘟囔了一句:“Women know nothing about shooting.(此话带有性别歧视,不便翻译。)”

要知道,傍晚猎鸭,看到的鸭子往往只是暮色中一闪而过的黑影,鬼才能准确分出公母。

暖秋落叶晚,但此时的北约克郡,许多树的叶已经大部落了。一整天总是多云,但三人走去爱河的时候,西边的天,已经露出了阳光。

河道的转弯处有一道水沟。猎人将塑料诱鸭扔进河里,便趟过河,埋伏在这道水沟里,边胡侃边四处观察,希望野鸭飞来。

阳光从天边的云隙透出,乡野的傍晚总有一份美丽。我带了相机,站在河岸的水里记录着夕阳。看着云底渐渐被染成了红色。

猎野鸭我喜欢用半自动猎枪,因为可以压进三发猎弹。我使用的是Franchi半自动猎枪,枪身很轻。(该枪为惯性后座枪机回转闭锁机构,这种原理的枪支,需要利用后坐力提供能量,去完成开闭锁、退壳和供弹循环,因此枪身必须很轻。)

我不大喜欢过轻的枪械,于是不久前,我利用弹仓中的空隙,在不改动原器件的前提下,用极限尺寸设计制作并加装了配重,用来降低据枪时的漂浮感。

配重位于供弹簧内,由一根直径16毫米的金属管铸铅而成。配重前装有预压簧,射击时枪身后座,配重可因惯性相对前移,从而在理论上不大影响这种猎枪的开闭锁和退壳机制。(这项设计,其实是可申请专利的。)

改装后的猎枪重量明显增加,稳定和平衡感明显改善。此次出猎,是第一次实弹测试。

天空的云,渐渐被夕阳染成了红色。

诱鸭在流水里摆动着,像极了真鸭子。野鸡在远处的树林鸣叫,准备过夜了。

我站在水岸拍摄着夕阳,赞叹着晚霞的美丽。

很奇怪,白天看到的众多野鸭,并没有在傍晚出现。猎人聊着天,看着苍鹭飞过,看着鸬鹚飞过,秋沙鸭飞过,乌鸦飞过,林鸽飞过。天空渐渐昏暗。

正聊着,我猛然看到一对野鸭仿佛从天而降,闪电般呼啸而来,瞬间飞到眼前。

“Ducks!”我喊了一声,扔下相机,抓起了枪。

一对绿头鸭被河里的诱鸭吸引,从高空俯冲下来,但在接近河面时,发现了隐蔽在河岸的猎人。

野鸭急急爬升,身后响起连续的枪声,一个黑影掉了下来。

我站在没及大腿的水里,脚下是大大小小的石块,持枪转身时无法站稳,没有射击。

猎犬Paddy把猎物找回时,Stuart说,另一只似乎也被打中,从空中斜飞下来。估计落在了远处。

无法看到落点,便难以寻找。猎人只能潜伏下来,再次寻找机会。

天几乎全黑了。只有落日的方向能看到暗红的天空。仍旧没有野鸭的踪迹。猎野鸭,对猎人的耐心总是一种考验。

我看到丝黛拉机警地抬起头,注视着黑暗的河谷。寂静中,猎人都听到了远处鸭降落水面的声音。看不到的野鸭是无法取猎的。猎人很无奈。

正商量着收摊儿,Stuart 忽然伏下身,缩着脖子望着天空。“Keep still. Ducks are coming.(别动,鸭子来了!)”

微光中,我看到了一对野鸭朦胧的阴影出现在夜空,在射程的边缘快速飞过。我和Stuart同时举枪,两声急促的枪声。一只野鸭被Stuart击落,另一只瞬间消失在暗夜。

射击的闪光中,我看到发射后的弹壳抛了出去。

我猎鸭失败了,但改装的猎枪成功了。

感谢!

下图片可能引起不适,抱歉!

白天的猎获和所使用的勃朗宁 Browning Ultra

音乐Floating Feather, Bernward Ko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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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喜清静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民.工' 的评论 : 哈哈,你想撑S你奶奶姑啊?我拿回去慢慢吃了。谢了。
民.工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喜清静' 的评论 : 哇,奶奶姑终于醒了!

看来奶奶姑一定是属海参的,夏眠,在人家该猫冬的时候,伸伸腰,醒了。

一切还好吧?

上酒!上野鸡!上野鸭!上兔子!上大雁!
喜清静 回复 悄悄话 过来看看我大侄子。奶奶姑小时候也打过猎的。
民.工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南岛水鸟' 的评论 : 您光看有收获的照片了。还有打不着的时候呢。

有时候等上一天,也没有一只鸭子飞进射程,猎人干搓火。

一次和Stuart一起去猎鸽,两个人出去了一天,才打到一只。可笑的是,回来后他又从车里提溜出另一只鸽子。骚么耷眼地说,这是他和另一个猎友昨天一天的收获。
南岛水鸟 回复 悄悄话 这边一出门就撞上鸭子,就是只允许拿镜子不能拿枪,气人不。打猎以前是free,现在很多地方有限制性,要持证才能开枪。我在这住了这么久从没见过有人打鸭子,偷着来的不算。
你们打那么多好像太容易了,能吃那么多吗咋处理?祝周末有鸭子大餐开心!: )
民.工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南岛水鸟' 的评论 : 俺们都是二五眼,黑灯瞎火的瞎打。反正打不着回家也没人唠叨。

澳洲是能打猎的。我在澳洲时跟一个喜欢打猎的当地人聊过,打野鸭子是允许的,但是猎季很短。政府部门更会根据每年的野鸭数量更新规定。袋鼠是狩猎动物,可以在私人农场里猎取。北澳有很多野化的家猪,成灾,政府号召人们去控制数量。很多猎人打了野猪,根本不带回来。估计是离车辆太远,不好搬运。我感觉真是挺浪费的。

您也买枪和放大镜吧。
南岛水鸟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民.工' 的评论 :
什么行家呀只是看到这么暗的天色不带眼镜、放大镜或扫描镜不行啊,可能你们有这里眼吧。这边有很多鸭子、鸟但不允许打猎,连驱赶闯入后院的鸭子也要尽可能避别人的耳目。: (
民.工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polebear' 的评论 : 我打了很多,但只拎了几只回来,多了根本吃不了。 您说的做腊鸭腊鹅方法不错,俺以后可以试试。以前在国内曾买过南方的板鸭,但不知道咋吃。我妈瞎做,没觉得味道好。估计是做的方法不对。

我都是收拾好了扔进冰柜。冰柜总是满满的,看着就秋心。
polebear 回复 悄悄话 馋猫看得口水满屏。有多的话,可以用来做腊味,用粗盐,花椒,高度白酒腌两天,挂通风处风干后用真空包装袋抽真空放冻柜里保存。想吃的时候拿出来蒸熟,绝对的下酒好菜。

加拿大鹅卤制就很好,注意时间不要太久,水沸后小火40分钟足以,浸泡卤汁里过夜后捞出,放冰箱两个小时,斩件切块。加拿大鹅肉质细嫩鲜美
民.工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铁驴' 的评论 : 俺这是欺负弱小,可不敢称啥好汉。如果野鸡野鸭野兔都有枪,跟打猎的对着干,猎人才能说是有勇气。估计猎人根本没有赢的机会,全都会让人家烤了下酒了。

爱河在约克郡。

您说的这些野味味道都不错。但要看怎么做了。猎友刚送我了一只大雁,俺正犯愁呢。
铁驴 回复 悄悄话 是好汉!
请问爱河是哪里?
这些鸟那些好吃?加拿大鹅好吃吗?
只会想吃,不太好意思。
民.工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南岛水鸟' 的评论 : 水鸟果然是行家。俺们不用望远镜,但放大镜和显微镜是必须的。

用上这些玩意儿,猎物看起来那叫一个大。野鸡野鸭都跟大高楼似的,野兔都跟珠峰似的,然后仔细找准了地方,一枪打过去,绝对命中!

俺在琢磨着,您要是跟Stuart他老妈一起聊打猎,估计特有意思。

祝周末开心快乐!
南岛水鸟 回复 悄悄话 好看。是嘛知道你会写打猎。: ) 这么乌云密布的天你们有用望远镜?放大镜吗?
民.工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黄莺' 的评论 : 哈,歌莺数得真准,正好三个糙爷们儿!
黄莺 回复 悄悄话 Man,man,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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