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季的颜色
不曾钟情鸽河的河水,却对河谷的风景有些留意。当我和丝黛拉走上山坡的时候,河谷已是秋叶的颜色。
因为色彩,秋已经很浓了。
我有些感慨。一段时光,一轮景色,一年的时间竟是如此之短,短得有些令人心痛。尚未收满春芳,已然在望秋色。
我站在山坡,看着眼前宽阔的河谷,心情散落。时光和时空都是短暂的,回眸之间,岁月在悄然离去。
此时此刻,面对这份空阔,我想说的话并不多。其实,在这片寂静的秋色里,我本不必多情,心遥云远,天空地阔,我该向谁说呢?
空阔的河谷有很多房屋,但我却看不到低处的鸽溪。那座房子隐在树林,此时也是空的,却恍惚是可以被称为“家”的地方。
每次给妈打电话,我总是习惯用“伊甸”或“鸽溪”来形容住的地点,想不起用“家”这个字。对于我,“家”的概念一直都是特指,那是在远方的。我很无奈,许多情感一旦留在往日,总是去试图护卫着。
站在这片空阔里,其实能去回溯的事并不多,此时的我也不愿回想什么。这并不是因为无法回溯,而是自己向前的脚步。记得曾说过,人只有走过很多路,才会看到真正的自己。那时人们也会恍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再为走过的路惋惜什么。
眼前的河谷是空远的。这里有树林,有田地,也有我洒落的汗水和心情。云天之下,一群鸥鸟在散散地飞舞。一只鹞鹰翱翔着,不时把林中的林鸽惊起。生灵的存在,让河谷总有几分灵动。
几个月来,我常在鸽溪的橡树上看到这只鹞鹰。那些弱小的生灵,对这只猛禽用躲避尊敬着。
强弱的生克无从感慨,是属于自然的。我在想着自己在自然的位置,不知道常去打猎的我,该怎样归属。
猎季到了。每次出猎,都有很多生命消失在枪口。我知道这是恶行,但感觉相对于那些以商业甚至工业化渔猎为生的人,计划性的运动性渔猎似乎要好上许多。这不仅能够控制野生生物的泛滥,而且为人们提供了投身爱好的机会,所带来的产品,也丰富着人们的生活。
我走上坡,看着眼前的一切。落过雨的河谷是清澈的。曾经的青翠,如今已满目萧瑟。面对这一切,我是无言的。风循远方,叶归大地,一切都在遵循着自然的归宿。
落季,总会让人感触,我不知道如何才会让心绪轻盈。在我的眼前,河谷的树左右着风景的颜色,而心,却被思绪左右着。
因为下过雨,林坡和田野的小路很是泥泞。一路之上没有人。丝黛拉在寻猎状态,不停地搜索着路边的灌木和草丛。狼的基因,让她很自然回归着本能。我很奇怪,在危险面前,丝黛拉似乎没有恐惧的概念。面对农场里气势汹汹的牛马这类高大的动物,她总是可以镇定自若地应对。
我很高兴看到这里的农田种下了油菜。绿油油的油菜已经将田地铺满。明年的五月,这里将是一片鲜黄的花海。
农人种下了油菜,也种下了对收获的希望。我也在希望着,但仅仅是对延绵的花海。世界总是让人去分享的。人们各取所需,没有人能够摆脱什么。
一如以往,很多荠菜出现在田间。播种油菜时,似乎总会播下很多荠菜的种子。油菜田总会伴生无数的荠菜。
因为钟情荠菜的甘美,我曾在几年前挖来很多荠菜,为自己做过很多次馄饨和包子饺子。只是不知为何,依旧钟情荠菜之鲜的我,却没有了心情再为自己做这些美食。我依旧整年凑合着吃喝。
午时的太阳很低。阳光透过秋树,白桦的叶片便显出鲜艳的黄色。我在想着树林的未来。几十年之后,这里便是一片成熟的森林。只是不知,那时的自己是否还能轻松走到这里。
花开叶落,人生苦短。对于那些各种原因英年而逝的人,我应该是幸运的。生命在乎丰富,其实也在乎长短。只是太多的人没有意识到,在即行即远的生命里,该怎样去丰富生活。
我想,我大概并没有资格去说这些呓语。在大多数人眼里,自己的生活本身就是乏味的。没有棋牌之趣,没有吃喝之酣,没有歌赌之爽,没有儿女情长,每天只守着条无言的黑狗,怎能有资格去指点别人的生活?
也罢。作为一个乏善可陈的民工,既然没有资格去评说什么,或许可以避开这个话题,走去这片乡野,在河谷无人的角落,去沉淀一下自己的生活。的确,我没有可以炫耀的资本,也没有什么资质去展示什么,有的只是脑际的思绪和眼前的风景,因为这些都是真实的。
人们往往把故事作为憧憬,但所有的故事都是把时间回放。在这些故事里,人们或可重拾一些自己的情感和生活。我看到,人们回顾以往,其实都是为了走向未来的脚步。不去回味的人生都是迷茫的,即便回望,也不能让所有人警醒。
要知道,每个人都有着遗传所决定的智力和能力疆界,教育,只不过是争取让人接近自己的极限。这便解释了,为何在同等的教育条件下,人会如此千差万别。
我想,作为一个乏味之人,这类话题也定是乏味的。我看到,人可以面对困苦,却无法长久面对索然无味的生活。曾孤独在瓦尔登湖(Walden Pond)之畔的梭罗(Henry D Thoreau ),在两年多之后,一定是因为无法继续面对乏味,最后决定离开了。梭罗的过往我无从知晓,他写下的书我也从未读过,更不知道他是否也一生孤独着。
在世界的色彩面前,孤独都是苦痛的,因为孤独者无法找到精神的寄托。
由于我关闭了博客的评论很久,一位博友便在“悄悄话”栏目里,向我述说她的烦扰。因为面对家庭的崩溃,她找不到可行的办法去摆脱孤独和痛苦。我无从了解对方的背景和个性,只能用一些中性的语言去宽慰,让她拾起曾经希望,却没有机会实践的事或爱好去转移思绪,从而摆脱苦恼。
博友后来对我表示感谢,因为她通过这种方法渐渐安稳了思绪,并有了积极的生活。
我记得对这位博友说,在这个世界上,人都是无法免俗的,只是俗心之外的差别,决定了人群的归属。
对于我,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也已经过去很久了。劝说博友的话,也如同我写下的这些文字,是没有色彩的。但我很高兴为对方提供了帮助。
我一直感到,心的归属,是同行的基础。同行,需要平视的目光。说的通俗一点,那是需要拥有可互通的思想。要知道,为了一份平视,人可以一时屈膝而行,但无法一世如此,否则,便是痛苦。
问题是,在茫茫人海中,怎样的心行,才会得到或拥有那份目光?
时节,让所有的树拥有了落季的颜色。此时,在散云游移,斑影洒落的山上,我看着空空的河谷,心也一如以往,是空的。
平时走到这里的人并不多,在多雨的时节,走进乡泥的人便更少。曾几何时,这里春花夏绿,清雨旖旎,我也会带着鱼竿走来,坐在山坡的水塘,去体会一份安详。
如今这里的风景安稳依旧,只是不再温暖。时节往复,心绪回望,每个人都有失落的往事,也有往事带来的清丽,只是在风停雨霁的时刻,有多少人还会把那份清丽留在心里?
作为一个平凡的人,我是渺小的,渺小得几若沙尘,如今被风吹到遥远的地方,停落下来。在这幽僻的角落,我看着人们在不远的地方偶然走过,看着四季的轮回,却没有人停下脚步,去观望这份无声又缺少风采的生活。
我知道,无论怎样乏味和缺少色彩,人生,总要面对前方的路。
行观夏雨,停望秋色,我在这个角落,也如同其他人一样,在编织着梦想,在体会着世间的味道,在延续自己的生活。
我想,所有这一切都是岁月的归属,一如每天的脚步,随着从远方走来的人,向更远的地方延伸着。
感谢!
音乐:La Rencontre, Damien Dubois
谢谢,谢谢!
俺总在喜清静那儿瞎贫嘴,您也多包涵。
感谢!
从喜清静家跟到民工家,民工的散文写的这么好!这样的民工不多见哈:)
感谢!
没有华雄,没有麦城,也就不是云长了。不见歪脖树,何来连理枝?管它有过没过,奶奶姑找几个姑奶奶,跳跳皮筋儿跳跳绳,也就罢了。
不过,俺咋脚的,奶奶姑似乎曾经feng过,看奶奶姑的文字诗词和写给chunfengfeng的序,没feng过的人,写不出这般的feng彩!
奶奶姑若喜欢油菜,拿麻袋来。
秋来天气晚
新雨空山后
若问谁在远
独步向蜃楼
可别叫俺“庄主”,谓“民工”即可。
其实您不用学,一走出门就什么都会了。走上山会“心情散落”,写文字便“散落心情”。
祝新姥姥愉快!
看QQH
博主文笔挺有意境,学了一个词:心情散落,挺形象。
庄主呈现了一幅远离喧嚣,洗净尘埃的诗情画意!
人总是有孤独的时刻,哪怕是在人声鼎沸的 party 中,心灵也会不时地感到孤独。适时适地的孤独能使心绪安宁,思想沉淀,感性升华。但长久的孤独是可怕的,反正会让我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