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听到有人说,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是一个毫无原则的仇恨煽动者,保守派新闻评论员和死硬派共和党人都会不屑地表示:是啊,是啊,民主党每次想扳倒哪个共和党人,都是这么说的。能不能来点新鲜的。
要不是意识到这是个很恰当的回应,霍华德·沃尔夫森(Howard Wolfson)会被气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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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rl Wilson/The New York Times
弗兰克·布鲁尼
“这话相当有道理,足够发人深省了,”沃尔夫森本周对我说。他曾在希拉里·克林顿(Hillary Clinton)的2008年总统竞选中担任过通讯联络主管。
事实上,他发现自己在这方面想得很多:政治对手间的恶言恶语已经变得何等极端;参战者何其自如地使用着纯粹的愤怒姿态;而当他们面对一个空前重大而严峻的危险抉择,以及一个同样危险的总统候选人时,又会作何反应。
“我参与过2004年总统竞选,”他说,这里指的是约翰·克里(John Kerry)向乔治·W·布什(George W. Bush)发起的挑战。他还说他在2008年和2012年分别积极地讨论过与约翰·麦凯恩(John McCain)和米特·罗姆尼(Mitt Romney)相关的总统竞选事宜。
“回想起来,我十分肯定自己也曾使用夸张的、不准确的语汇,这会降低我——以及我们——评述此事的准确性和可信度。”
在特朗普出现之前,民主党人是不是喊了太多次的狼来了,以至于现在已经没人听到或留意?
这个问题正被越来越频繁地提起来,虽说主要是在保守派的圈子和出版物里。七月底乔纳·戈德伯格(Jonah Goldberg)在《国家评论》(National Review)上发表的一篇文章标题是“媒体抹黑共和党人的劣迹令特朗普受益”。
诺阿·罗特曼(Noah Rothman)在《评论》(Commentary)杂志上反复探问这一问题。他在三月时曾写道,像麦凯恩和罗姆尼这样“可敬而得体的人”只要“反对民主党的政策,就会被不假思索地扣上种族主义的帽子,结果导致即使有人发出肺腑之言时,共和党选民已经不听劝了”。
“如今,”他还说,“他们冲人大喊‘种族主义者’已经毫无效果了,但很多右派人士什么都听不进去这一点,只能怪民主党自己。”
我认为他多少有些装傻了,没有正视在这个党同伐异的两极化时代,右派——或左派——对对家的任何言论可能都听不太进去。缺乏倾听的问题已经存在有一阵子了。
另外,民主党对麦凯恩和罗姆尼的谴责,可不像对特朗普那么普遍,那么戏剧化。
而这是一条双向街。共和党人把各色民主党人一律归为社会主义狂人,而奥巴马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容易招惹夸张言论的政治人物。我们可别忘了迪内希·德苏扎(Dinesh D'Souza)2010年的那本《奥巴马的暴戾根源》(The Roots of Obama’s Rage),或纽特·金里奇(Newt Gingrich)说的,“只有理解了肯尼亚人的反殖民行为”,你才能领会奥巴马的执政手法,或特朗普死缠着要让奥巴马出示美国出生证。
一个可悲的现实是,我们的大部分政治辩论有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基调。这样一来,针对每个政治人物各自不同的妄举而发出的控诉,原本是有轻重缓急之分的,如今却全都成了一大团可以无视的党派仇恨。
在本次总统竞选中,最惹眼的不是民主党人就共和党候选人发出的警告,而是格外多的共和党倒戈者拉响的警报。这才是不寻常之处。这才是让特朗普流血的打击。
民主党人对罗姆尼的确下手很重,尽管有很多人,包括奥巴马总统,现在说起他来都颇有好感,认为他作为一个共和党人,虽然开出的药方可能有问题,但心是真诚的。
四年前,他是个资本主义吸血鬼,他对奥巴马医保的指控本身证明他有种族歧视。在Daily Beast上,他被称为“煽动种族仇恨的纵火犯”。在MSNBC上,一名黑人评论员指责他把奥巴马“黑鬼化”,变成了一个“可怕的黑人,让我们产生习惯性的恐惧”。
罗姆尼被认为是脱离现实的——谁在乎他曾经执掌作为蓝州的马萨诸塞州,期间没有发生过重大问题——就像麦凯恩被某些人形容为一个易冲动的莽汉,核武密码绝对不可以落在这种人手里。他是特朗普出现前的特朗普,他让特朗普没那么特朗普。
这还只是总统候选人。还有许多共和党人曾经被斥为花言巧语的种族主义者和早期法西斯,但其中有些人是适用于这类指控的,有些人则远没那么适用。层级消失了。差异不见了。
重要的言论被剔除了内涵,因此就丧失了准确性和尖锐性,它们的存在,主要是为了维持一种麻痹人心的风气,这其中只有各政治党派间你来我往的仇恨。
在克林顿的2008年竞选之后,沃尔夫森开始为原民主党人士、后转为共和党、现为独立人士的纽约市长迈克尔·布隆伯格(Michael Bloomberg)做事。他至今仍作为高级顾问受雇于这位前市长。
他就是站在这样的制高点看着特朗普冉冉升起的,期间他做出了一些至关重要的评述。
“只有当你发现,你在描述的这人真的是标准的极端主义者——在我看来,他本质上真的是一个法西斯——你才意识到,你以前在形容其他人时用的这些语汇是夸大的、不当的、低劣的,”沃尔夫森说。
“这并不是说,现在回首过去,我可以认同他们在一些问题上的立场了,”他接着说。“而是当制度遭遇一个真正的、如假包换的危险人物时,应当促使我们去反思,我们之前把人说得太过了。”
“我们应该对当前的事做出检讨,”他说,“要认识到,我们在发表言论时真的要更有责任心,更合乎时宜。”但愿我们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