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生偶尔会问起我远生最近的状态，问我是否有见到过荣生，他们之间有没有过暗中的接触。看得出，尽管被伤透了心，这个男人还是没有死心，还在试图寻找一切能够挽回关系的机会。

我虽然不想雪上加霜说什么让他难受的话，但对他所表现出的执迷不悟也难免心酸。有一次，终于忍不住对他提起了荣生送给远生的歌词以及他们去游乐园的照片。我为汤生诵读了那首歌词的内容，因为在我看来，相对于结伴去游乐园，这首歌词承载的含义更加明显。哪知汤生听了词的内容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只说这首歌词既没有写爱，又没有写情，连一首情诗都算不上，代表不了什么。

我暗暗翻他一个白眼，看来精神境界的相通与共鸣所能产生的震撼他还是不大明白，这么情真意切的歌词在他眼里怎么就看不出问题的严重呢？忍不住问他，是不是仍然觉得荣生没有爱上远生，大家没到覆水难收的地步？汤生沉默着不言语，许久才说：“你过来，我给你看点东西。”

在汤生家交谈和走动，我们始终不敢发出太大的响动。因为远生就在隔壁，这会儿我能清晰地听到他弹钢琴的声音，一声声，敲打着我的心。要是远生知道，其实他的小妞经常借故加班躲在隔壁屋里，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

我们默契无言地进了荣生那间小工作室，汤生搬出一叠厚厚的草稿，全部都是荣生之前的设计作业底稿及度假村项目设计图纸初稿。令人震惊的是，每张草稿的空隙以及边缘处都画满了素描的小图像。

我知道荣生学建筑设计的，一定有过硬的绘画功底，但除了他绘制的那些精美图纸，这是第一次我看到他画和建筑不相干的东西。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图像的内容，我几乎就要由衷称赞他画的非常漂亮了，可我实在做不到，我握紧了拳头，忍受着这些强烈的视觉冲击——那么多人物头像，每一个头像，都是远生，不同神态的远生。还有的小空隙里，画着一只手，或者一段脖颈，一双眼睛，不论是什么，对象一定是远生！甚至我还看到一张从嘴唇到胸口的局部画像，紧抿的嘴角透着淡淡的笑意，深开的襟口能看到那纤美的锁骨和微隆的双乳，微微前伸的半截手臂上垂着一根心形手链……那么逼真而细致的描绘，让我刹那想起，那个情景就是当初结伴出游时远生给荣生化妆时的模样，荣生把他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深深印在脑海，倾诸笔端。那些深深浅浅的线条，不仅填满了草稿纸的每一寸空白，也定然布满画者心灵的每一个角落。每一笔，都凝聚着深藏而疯狂的爱意！

无法想象，这些深切的思慕和爱恋是源于何时？也许是在竞标那段最艰苦的岁月，也许是顶着重压，忍受着我和汤生的不断挑衅时。在那些孤独漆黑的夜晚，荣生坐在他的小屋中，执着地奔向他所要成就的事业，又在同时，忍受着痛苦与焦灼，拼命压抑着一腔相思，不得不将心火燃烧到笔尖，让那个令自己魂牵梦绕的意中人复身在熊熊思念中，最后才承载着无限爱意化作纸上的烙印。最末的几张图纸边缘画的都是纠缠在一起的两只手，与那玻璃手的造型如出一辙；无数碎片散落其间，斑斑驳驳，缀满痛苦的心事……

歌词，曲子，画像，玻璃手，好像都是艺术的小把戏，但我清清楚楚地明白，对他们那样的人，这种爱已经是至高无上的了！

压抑着内心的滔天巨浪，我静静地把所有草稿整理好，重新放回原处，然后用一种绝望的目光望着汤生。此刻，还有谁比我更了解他的伤痛与嫉恨？如果我一个人坐在爱人的小房间中凭吊逝去的爱情，却突然发现涂满着对另一个人疯狂爱意的厚厚一叠草稿，难道不会瞬间崩溃？

我无助地将他紧紧抱住，他顺势把我压到在旁边的小塌上。我头脑中只闪过唯一的念头，远生和荣生爱到如此深切，还怎能恪守肉体的界限？也许早就像我和汤生一样在一起了吧？难以想象我的男人躺在男人怀里的样子，难以想象他和男人如何接吻，如何宽衣，如何身心相悦……

未完待续……
 

（文中涉及演员形象借自网络，请勿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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