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叉 戟 与 里 苏 诺 夫（上）

（图：三叉戟飞机）

如今乘飞机如家常便饭，反观四十年前，中国大陆老百姓乘过飞机的，恐怕一百人里都找不出一个来。我却有幸在那个年代乘过两次飞机，而且竟然是与伟大统帅与副统帅乘过的同款飞机。

第一次是在1977年。那时我在苏北某化工厂任技术员。某日燃料化学工业部通知，要我们去北京汇报。当时生产上的重大事项要由干部、技术人员和工人“三结合”参与，于是我厂李主任决定亲自带队，加上我和一位工人。我们从南京乘了二十多小时火车，才到北京。汇报之余，少不了到长城、故宫等名胜游览。汇报结束，就该回去了。我以为坐火车来，自然坐火车回，李主任却说：“中央指示很重要，必须争分夺秒贯彻落实，所以我们乘飞机回去。”李主任的理由冠冕堂皇，他又是一把手，不必再向谁请示；我当然乐得随他乘飞机。

我是生平第一次上天，对什么都好奇。印象最深的是，旁边的乘客告诉我，我们乘坐的这种型号的客机居然大有来头。这种喷气式客机性能优异，乃英国于1960年代研发。别的客机有两台或四台发动机，平均安装在左、右机翼上；而这种飞机却设计独特，有三台发动机，但都不是装在机翼上，两台分别装在飞机后部的左、右侧，第三台装在尾部垂直翼上。设计者因此为其取名Trident，翻译成中文就是三叉戟。

由于西方国家禁运，中国无法从英国购买新飞机，只能设法买二手货。1970年中国空军从巴基斯坦购入四架旧的三叉戟飞机，改装后作为中央首长的公务专机。其中编号B256的三叉戟，成为地位仅次于老毛的副统帅林彪的专机。1971年9月13日，林彪乘这架专机从山海关机场起飞，结果摔死在蒙古的温都尔汗。老百姓此前根本不知道三叉戟飞机为何物，但由于中央下达的批判林彪材料里有三叉戟飞机的照片，从此这种飞机就在中国名声大噪，妇孺皆知了。唐代大诗人杜牧的《赤壁》诗第一句是“折戟沉沙铁未销“，竟与林彪乘坐三叉戟出逃、摔死在沙漠，飞机残骸撒了一地暗合。老百姓私下里传言：林彪之事竟能被一千多年前的杜牧言中，这莫非是天意？没想到六年之后，一介布衣的我，居然也坐上了三叉戟，享受到副统帅级的待遇。

在三叉戟上，李主任对我说了心里话：“这一趟能去中央汇报不容易，你就好好干吧。至于我嘛，回去后就要退休了。我从打游击开始，干了一辈子革命，连北京都没去过，更别说坐飞机了。这

次总算是北京去过了，飞机也坐过了，退休也值了”。我这才明白，一把年纪的李主任之所以不辞劳苦出差，原来是想在退休前了却心愿；至于争分夺秒落实中央指示云云，不过是托词罢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