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载:国际奥林匹克委员会准备对整个俄罗斯代表团实行禁赛,代表团387名运动员将无法出战里约奥运会。)
(接续本文上半部分)竞赛场上的反化学战﹕打得艰苦
竞技场上的化学战违反了体育比赛的公平准则,严重地损害了运动员的健康乃至生命,因而理所当然地遭到全世界体育界和运动医学界的强烈反对。1968年,国际奥委会下属的医学委员会设立了兴奋剂检查机构,在全世界建立了约三十个兴奋剂检测中心,向滥用药物展开了声势浩大的反化学战。
国际奥委会规定,运动员绝对禁止使用兴奋剂,一经查出,即加以停赛两年至四年,直至终身停赛的处罚。受检运动员在比赛结束后一小时内,必须到检查中心报到,提供不少于100毫升的尿液。尿样分装两瓶,瓶子密封后由专人送到检测实验室,一瓶供测试用,另一瓶供有必要时重新测试用。每份尿样的检测费用大约是200美元,上千份尿样的检测费用就很可观了。
为什么要用尿液来检测兴奋剂呢?俗语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干了坏事就难免留下蛛丝马迹。绝大多数违禁药品都不是人体固有的,它们对人体产生作用,人体也竭力要把这些异物排出去。主要在肝脏的努力下,兴奋剂被氧化、还原或水解,也可能与其它物质结合,其水溶性增大,最后由肾脏排出。这就是说,服用禁药者的狐狸尾巴就在尿里。人人都要排尿,尿是人体的排泄废物,拒绝提供尿样是毫无道理的。反对使用兴奋剂的一方正是抓住查尿这个关键牢牢不放,才取得了节节胜利。
然而,检查尿中是否含有禁药的难度是很大的。原因之一,百余种禁药经过体内转化,尿中出现的代谢产物可达四百多种,要从这些代谢产物推知服用的药物原体,需要对百余种禁药在体内的转化机制进行透彻的研究。原因之二,这些物质的含量极低,一般都在毫微克水平,相当于把一小匙盐溶解在一个标准游泳池里。这就是说,兴奋剂检测要求以十亿分之一克的精度,来准确分辨和确认数百种禁药及其代谢产物,检测的难度可想而知。
不过,反化学战营垒装备了先进的分析仪器,而且不断在更新。1968年时,能检测出来的兴奋剂只有8种,而现在已增加到一百多种,足以使绝大多数违禁者难逃法网。
魔道过招: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中国有句老话﹕「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服用兴奋剂的一方,耍尽种种花招来逃避检查;而检查兴奋剂的一方,则采用种种措施来破解这些花招。喜爱武侠小说的读者们不难发现,检查与反检查兴奋剂之战,像煞了武侠之间的过招斗法。那么,魔道双方是如何施招接招的呢?
花招之一是拒绝排尿。运动员在比赛之后声称没有尿,说在赛前把尿排光了。他们做出一副竭力排尿但实在排不出的样子来骗取同情。对此,奥委会规定,运动员有提供尿液的义务,不论用多长时间,都必须提供不少于100毫升的尿液。假装排不出尿的花招就这样不灵了。
花招之二是拼命喝水。运动员在比赛之后声称口渴难忍,于是大量喝水,待膀胱中积满尿液再排出。这一招的目的是降低尿中的兴奋剂浓度,这样就不容易被查出。然而现代检测仪器的灵敏度已经大大提高,使这个花招难以得逞。
花招之三是往尿里加干扰物质,这种物质能干扰仪器对兴奋剂的检测。运动员事先把一丁点儿干扰物质藏在指甲缝里,排尿时佯装不小心尿湿了手指,趁机把它掺到尿样中。对此,奥委会规定在运动员排尿时,必须由两名工作人员全程监督。眼见这个花招不灵了,有的运动员就口服干扰物质,让它通过体内进入尿中。对此,奥委会干脆把这些干扰物质也列入禁药名单,一旦查出就视同服用了兴奋剂。
花招之四是「狸猫换太子」,为女运动员专用。在比赛前把她人的不含兴奋剂的尿液装进避孕套,塞进阴道里。赛后取尿样时,自己的尿不排,伺机把避孕套中的「干净」尿放到取样瓶中。这个花招现在不管用了,因为在女运动员排尿时,会有两名女工作人员全程监督。
花招之五实属损人利己。曾有一位没有服用兴奋剂的运动员,很有希望夺得某个项目的金牌。预赛完后他休息时,旁边不知是谁递过来一罐饮料,他顺手接过来就喝。第二天决赛时他果然不负众望,取得了金牌。不料从他赛后取得的尿中竟查出大量兴奋剂,金牌就此被追回。他左思右想,问题就出在那罐神秘的饮料上,不知不觉被人做了手脚。前车之覆,后车之鉴,现在参加奥运会的各国代表团都有严格的纪律,来路不明的食物和饮料一概禁用。
花招之六是同兴奋剂检查玩「时间差」。兴奋剂进入体内后,在肝脏的作用下,兴奋剂的浓度逐步降低,对人体的刺激作用也因而逐步减弱。据此,指导服用禁药者设计了一个时间表,运动员按此时间表定时定量服用兴奋剂,到了大赛前夕,既可以取得尽量大的刺激作用,尿中的兴奋剂浓度又降到难以查出。这样的时间表当然不是等闲之辈想得出的,它绝对是高智商和高科技的产物。
对此,国际奥委会针锋相对地提出「飞行检查」,即国际奥委会有权在任何时候,在事先不通知的情况下派人飞到会员国,对该国运动员作兴奋剂检查,运动员不得拒绝。这一措施打乱了服禁药者玩时间差的如意算盘。
同这个花招有关的,还有一段故事。在上述的约翰逊事件中,有关方面早就怀疑他使用类固醇兴奋剂,而且估计他是玩时间差的把戏。约翰逊的行动相当诡秘,轻易不参加比赛,因而查不到他的尿。当时,飞行检查的规定还没有出台,所以一直没有抓到约翰逊的狐狸尾巴。
后来有关方面得知,约翰逊在汉城奥运会前几个月将到东京作适应性训练,于是就在他下榻的旅馆房间的便器里秘密安装了一个小装置,从「偷来的」尿样查出了约翰逊使用的兴奋剂。有关方面据此改进了检测方法,大大提高了对这种兴奋剂的检测灵敏度。当汉城奥运会举行时,有关方面已是胸有成竹,只等狐狸落网了。反之,约翰逊压根儿都没有想到,导致他栽跟头的,竟是他数月前在东京的一泡尿。
花招之七是使用难以检测的禁药。迄今为止的绝大多数兴奋剂都是人体本身不含有的,因而比较容易检测出来。于是有人就想,如果以人体本身就含有的物质来作兴奋剂,岂不是就难以查出来了吗?这种兴奋剂现在已经登场了,那就是血红细胞和生长荷尔蒙。血红细胞取之于运动员,又用于运动员自身,当然难以被查出来了。运动员自身就分泌生长荷尔蒙,外加的生长荷尔蒙则多取自人类尸体,两者的化学结构与生物活性完全一样,因此很难被检测出来。这一招的确厉害,国际奥委会还没有很有效的检测方法。
不过,生长荷尔蒙有其「致命」的弱点,即一定要在低温下保存,否则就容易失去生物活性。带着这类兴奋剂去参加运动会,少不了要用冰瓶来装,在通过举办国机场时,就很容易被海关查出来,而海关检查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悉尼奥运会前,澳大利亚的海关就查出,某国游泳运动员企图携带生长荷尔蒙入境。对此事件,人们还记忆犹新。
花招之八是结成团伙。服用兴奋剂发展到今天,早就不是个别运动员自己买一瓶禁药,私下里胡乱服用了。兴奋剂虽然吃在运动员的肚子里,但教练、医师和一些科学家往往都是参与的。他们为名利所驱动,组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如果说服用兴奋剂的运动员是拿自己的健康和生命作赌注来博取名利,那么教练则是拿他人的健康和生命作赌注来为自己博取名利。更有少数医师和科学家,置医学道德和科学道德于不顾,为了一己的私利,昧着良心给年轻运动员服用兴奋剂,他们的行为无异于谋财害命。因而,在约翰逊事件发生后,国际奥委会主席萨马兰奇就指出:「约翰逊是有罪的,他周围的人更有罪。」约翰逊是加拿大人,事发之后,加拿大从政府到民众,举国上下同声谴责。约翰逊和他周围的少数人因此身败名裂。
在奥运会中不管使用何种兴奋剂,不管使出什么花招,有一点是必须分清楚的,即这是小集团行为还是政府行为。在有些国家中,在服用兴奋剂的运动员背后,往往有政府官员的影子。有的官员明里反对,暗里却纵容服用兴奋剂。或者一批官员出头露面声称反对兴奋剂,而另一批官员却在背地里支持使用兴奋剂。前东德体育官员对服用兴奋剂的支持,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运动员服用兴奋剂在前东德俨然成了国家行为。其中的黑幕,在东德覆亡之后才被揭露出来。德国统一之后,前东德兴奋剂「专家」的饭碗理所当然地被砸掉。不料这批人又被某些国家重金聘用去发挥「专长」。这么一来,滥用兴奋剂的祸水就向更大范围扩散,反对兴奋剂的斗争也就更加艰巨了。
纵观竞技场上这场化学战和反化学战,双方投入的人力、物力和财力难以衡量。人们不禁要问:这场滥用药物与反对滥用药物的斗争要到何时才能罢休?笔者以为,在可以预见的未来,竞赛场上这场围绕着禁药的化学战和反化学战还将继续进行下去。一方面,对禁药的检查将更加严格,处罚也将加重;另一方面,新炮制的兴奋剂还将涌进竞赛场,对付检查的办法也将更加隐蔽和巧妙。
这是笼罩在五环旗上的挥之不去的阴霾,也是现代奥林匹克运动的耻辱和悲剧。斗争双方的「军备竞赛」将持续升级,奥林匹克的五环旗也将继续蒙羞。(全文完)
(图片取自网络)
哈哈,是的。兴奋剂这个事情,却往往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马家军、俄罗斯冬奥队都是过了些年头才查出来的,防不胜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