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中文《侨报》董事长谢一宁,于办公室遭员工枪击,不幸身亡。事件震动美西,尤其大陆华人侨界。老夫亦无法平静,因为当年与谢董事长,竟也有一面之缘。
二十年前,那时谢董事长还不是“董事长”,老夫也还在南加州读书。课余,在学校餐厅打工挣零花(跟现在留学生们眼中的“零花”,不可同日而语)。一天,见报载《侨报》招聘半职员工,觉得新鲜。电话履历过去,约了面试。星期六上午十点。
星期六准时赴约。好像是阿市或蒙市的什么地方。两层小楼,旧而不破。办公室职员引去会客厅,里面已有一人。说是“主管”未到请稍等。等啊等,又有两人陆续进来。大家面面相觑,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等着。
终于,“主管”风风火火地进来了。人称谢先生。中等个,略瘦身材。着一件华人圈子里流行的黑色夹克。南方普通话,语速略快。说是赶版面发稿子,今晨四点才睡,抱歉抱歉。说着用满带血丝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我们四个来面试的,抬腕看了看表,“快十二点了,咱们先吃饭”。客随主便。一行六人(谢先生,小职员加我们四个),下楼到了停车场。“我车小,你们谁有车?”谢先生问。四人又是一番面面相觑。
老夫那天刚好开了一辆丰田迷你van。看来,要六人一车,只有我了。老夫笑着自首了。谢先生在我右手的乘客座指路。那时,来美不久,第一次载六人上路,老夫明显感觉踩刹车要加劲了。至今印象深刻。好在谢先生没往Freeway 上指,只拐了两条街,找了一家中餐馆,吃的是啥也忘了。最后,谢先生要了我们每人五块钱的餐费。当年,五块钱的中餐是可以的了。
回到小楼。谢先生逐一“提审”面试。我才明白这“活儿”主要是夜间工作。接受《侨报》美东总部发来的稿子,排成美西的版面。发到印刷厂,赶点印刷出报。……没提薪酬,说回去等通知。
老夫出门就知道这“活儿”不合适。一边上课,一边熬夜,玩儿命吗?后来没有通知,也就罢了。可多少年来,每每见到《侨报》,总能依依记起当年谢先生的黑夹克,红眼睛,刹不住的迷你van,和那五块钱。
直到昨天!
得悉遇难的谢董事长就是当年的谢先生,竟就是当年有过一面之缘,同席之缘的谢先生。不禁感慨万千。
老夫虽理工科了一生,但“文人骚客”的病根尤存。遗憾的是(抑或幸运的是),每当心中冒出“舞文弄墨”的星星之火,周遭却总是少了那堆助燃的干柴,少了那股猛烈的Santa Ana Winds(圣塔安娜风)。这每每的“阴错阳差”,真不知是害了老夫,或是救了老夫。
试想,若是当年谢先生允了老夫灵活的上班时间,应了老夫足以持家的薪酬,请了大家一顿丰盛大餐,……老夫也许就留在了LA,也许就干上了报纸,也许 ……
真是不敢也许,也不必也许。
人生的每一个决定,必会留下N个也许。每迈一步,必会画出无数条也许的虚线。每有所得,必会带来N个也许的所失。正是这每每的左与右,进与退,得与失,印证了时间的宝贵,构建了人生的价值。
老夫不知道谢董事长遇难的细节,无意妄议其中的来龙去脉和因果教训。但在美国这片可以靠“二姆指头”讨说法,给说法的土地上,华人移民(尤其是新移民)如何融入这与祖国大陆完全不同的崭新文化,如何混得风声水起,混得长治久安,混得明明白白,除了讲究智商,是否也要磨炼一下情商呢?
愿谢董事长的在天之灵早日安息!
____
也许就成了八国仁?
侨报好像经济吃紧有一段时间了,连部分该付给作者的稿费有时都被编辑咪了,当然,这里可能有的是人情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