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逆流,反右倾翻案风发动,侧重党内斗争,与四类分子无甚影响。
三月初,我行路不慎,被自行车碰伤左腿,当时尚能步行,回寓旋即肿痛不能履地,疗养月余始痊,但肌肉受损,从此行动受影响,出外须策杖。
五月中旬,小女带外孙送我们回江西,仍经九江转N市。在珊妹处小住三天,连日看望大嫂、佩贤兄及亲友,小女送我们上汽车后即回武汉。
六月克狮侄在花桥去世,年六十一。大林前往吊丧助理后事。克狮侄解放后尚能立身处事,为之惋惜。
九月毛主席逝世,举国悼念。十月四人帮垮台,恶贯满盈,作阶下囚。文化大革命散场,人心大快。政府消除文化大革命遗毒,平反冤假错案,发还没收物资财产。我上坊住房得到归还,门壁无存。七胜、金野妄想购买,惟勋莆知非卖品,向我租用,我允许他只须简单修茸,长期免租使用,至我需要为止。
儿子托人由四川买来天麻三两,我照原价分给曾托我购买者,每人仅二三钱。区区之物本应赠送,但要者人多,不够分给,收费可免厚此薄彼。其后再买不可得,为数虽微,而皆大欢喜。
集市贸易大发展,每晨自南街浮桥头至牌楼下人行道边,排满摊担,肉食、蔬菜品种繁多。一般价格较国营牌价高一、二成,但货鲜、质好,购者满意。朝阳门圩市日,农产品、手工品、百货俱备,任人选购。昔日商界老友多已退休或谢世,仅锡元、德成、奎元等数人尚在服务,从前相识者不多见。
韵珊患血丝虫病,在县卫生院治疗服西药,久未愈。改服筠阳镇卫生院熊贤庆医师中药处方,同时加服民间草头方三白汤,以芹菜根、白菜根、葱须同煎水服,故称三白汤。又服幼珊甥婿雷医师中药方,渐渐痊愈。
一九七八年春,腐竹厂扩建厂房。土改以前原属我家地基,全部征用。购对面生产队地,即我以前买自彭炳之地基,作拆迁房屋用地,拆迁费每方十二元,我得四百二十余元,迁建须添材料,几倍於迁移费,而且难以购买。所有旧材料七胜、勋莆均想买,我宁愿无代价送山下生产队,但留楼板装在我所住房间上。朱xx得迁居费近二千元,已大大超过其购房所费,连材料所值不止利息十倍。
木材为计划物资,寿材更不易买,稍好者尤难得,身后之事并不在意。但人多劝我年逾古稀应预购备用。托汽车司机友人因便到木材产地购买,未能办到。县城土产公司看过几次,质次价太高,决定不买,天年告终时,土葬、火葬任后人为之。
方璐赴福建开会,回时来家,谓冬初将分娩,请母亲届时去武汉照料,韵珊未允,要她请中英母亲前往。
十一月初,刘司机车开潭山,邀我往游览,因便看望五弟媳及侄辈。潭山系垦殖分场,有果林及工厂数所,一条小街,商店不多,集市日赶集者颇众。住小妹侄女寓所,她在潭山垦殖场家属医院为护士,其夫在水库电厂工作,有一小孩未满周龄,活泼可爱.五弟妇早已康复,她料理家务,方瑜夫为转业军人,方菊为小学教师,克坚、克辉均纺织机械厂职工,方瑜就业上高食品公司,五弟妇已可安度晚年。次日仍乘刘司机车回G城,小妹送木炭一麻袋,木材四大捆,临别小孩招手致意,五弟妇子女均有职业,晚境颇可。
泮林嫂去世,同焕文侄往周墓吊唁送殡。泮林兄素日与乡人关系颇好,生产队为泮嫂开追悼会,送花圈。
小女分娩,中英母在华林为女理家务,未去武汉,外孙将满月,武汉雇不到保姆。儿子赴会广州过武汉,与小女谈及我们年逾古稀,虽尚健康,在家无人待奉,难以安心,决定接我们去武汉长住,可以照看小孩。儿子来G城谈此事,韵珊留念家乡,初不允,儿子再三劝说才首肯。办好出外手续,收拾行李,所遗什物托焕文看管。到N市寓珊妹处,连日到大嫂、佩贤兄及各亲友处话别。珊妹治酒钱行,在N市诸侄均到。闻权侄言,二哥有信来,知他身体健康,在台家人均好,甚为欢欣。三天后同儿子搭火车到武汉,中英在车站迎接,儿子住数日回滨城。卢忱已入小学,成绩名列前茅,假日常同逛珞珈山、水果湖。卢怡已能张目四顾,面有笑容。
熊先志托我带豆油给胡丹卿,系胡赓堂之侄,曾在中医院为医师,他来看我,并给卢怡开勾藤方,同到华中工学院会见漆德俭,从此两年之中时相往来,以後彼此年迈,见面遂疏。
一九七九年,政府为全国四类分子普遍摘帽,焕文寄来选民证,来信谓我已摘帽子,三十年沉重心情豁然轻松。
书写至此,暂且搁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