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身居海外，工作生活之余还写些随笔。如果我高中的语文老师知道我居然会主动拿起笔来写东西，该给我看到她一脸的惊喜了。

三十多年前的中国，老师们还很敬业，上课时会倾其所能教授学生，绝不会藏着、掖着，好让学生们掏钱参加他们的课外班补上该在课堂上学到的知识。如果学生不成器，他们脸上现出的是显而易见的恨铁不成钢。

我所在的高中是省重点，师资水平有目共睹。当时重点高中的入学考试比普通高中的要早些，这样报考重点高中而发挥不好的学生还有机会参加普通高中的入学考试，所以很多学生都去试一下自己的运气。重点高中也有机会接收大量成绩好的学生。

我运气不错，考上了重点高中。这所高中离家很远，坐公共车要五十多分钟。但我很向往那里，原因很简单，就是学校直接靠海，通过一些教室的窗子就能看到美丽的海滩。我幻想着午休时可以在大海边自由地奔跑，还可以观察海滩上的各种贝壳类生物。经过跟父母的反复商讨，十三岁的我如愿以偿地进入了那所高中。

本来上那所高中的动机就不纯，再加上贪玩儿，所以上学的事儿是能省就省。当时教语文的是位微胖的中年老师，严肃且认真。作文课是最让人烦的写议论文。给你一个标题，你乐不乐意都得证明它是正确或者不正确的。有时挖空心思，也写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作文课的好处是，两节课连上，老师布置完题目后，就会给我们剩余的时间来写。第二节课快下课的时候才来收卷子。

按照要求，我们要先写出提纲，然后按照提纲写文章。而我一直嫌写提纲太麻烦，总是把这个步骤给省略，这样看起来我就比别的同学多出了好些时间。往往是语文老师前脚离开，我后脚也就出去溜达了。有一次我很不幸地在学校的厕所里迎面碰上了语文老师，心想不妙正要溜走，没成想老师很自然地跟我打个招呼，一点儿都没有怪罪的意思，我也就安下心来。有时候时间没算准，快下课时发现作文要写不完了，只好加快速度，奋笔疾书。正好赶上语文老师回课堂，看到发奋图强的我，禁不住夸了一句：“下笔如有神啊。”我心中暗笑，有这样有神的吗？

那个时候还没有那么多有才的高考作文零分或者满分答案。但我的一篇作文让语文老师给了一个不太严肃的评价。无聊的我们必须写一篇文章分析“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大部分人都说这是对的，前辈就该为后代着想，多干活少吃粮。而我不那么认为，写道：“前辈人不能只种树，不乘凉。如果人人都这么干的话，那么前辈们不乘凉就只能住到树上去了。”估计语文老师看到这种绝思妙想差点喷饭，集其所学的一切语文知识，也只能送我两个字的评语：“扯淡。”不过，我那篇作文得了八十多分。了解作文评分的人都知道，那应该还算是一个好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