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结石是常见疾病。根据The New York Times, 由于雌性荷尔蒙会刺激肝脏释放更多的胆固醇到胆管,一般来说女性的发病率高于男性。今天把我自己的胆结石患病的流水帐写出来,希望胆结石患者能避免和我同样的遭遇。根据我个人经验,胆结石一旦发病,要尽早找有经验的手术医生做微创手术切除胆囊,以防并发症。 (一) 我第一次胆结石发病是在2013年10月的一个傍晚,突然感到心脏周围一阵阵绞痛。但几分钟之后症状就消失了。因为不放心,老公还是开车带我去了离家有半个小时路程的急诊室。护士医生给我做了一通检查,心脏没有问题,然后就把我打发回家了。随后一周在上班时又出现了同样的症状,开车去了离我最近的一家诊所。到了诊所时疼痛还没有完全消失,护士连上心电图。心电图表明心脏没有问题。见了医生,他认为是胃酸过多引起的。开了控制胃酸的药。吃了一个月,确实没有发生心绞痛的症状。从那之后一直到2014年,经常胃痛,尤其是吃了辛辣和油腻的食物之后。发病基本都在凌晨一两点钟。疼痛主要在胃上部靠近心脏的地方。疼一会儿好一会儿(come go,come go),并伴随着呕吐和腹泻。就这样反反复复直到凌晨五六点钟。每次发病后,虽然有些疲惫,其它感觉一切正常。像这样每个月要发病2-4次。又去见了医生把我推荐到了专家门诊。 2014年五月第一次看专家,总共看了我不到五分钟,然后让我和他的助手预约到医院做胃镜。胃镜结果显示胃溃疡。专家开了控制胃酸和保护胃黏膜的药。边吃药边控制饮食。发病率似乎有所降低。到九月初,依专家要求再次做了第二次胃镜。胃溃疡已经完全治愈了。这时的我还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所以饮食上还是以清淡为主。九月中旬换了一份离家较远的工作。因为比较劳累,胃痛又开始发作。而且越来越频繁。有时疼痛从晚上11点一直持续到早上7,8点钟。到10月中旬,几乎每周都要发病2-3次。给专家打电话,让我去做CT。那个时候有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长了癌。十月底拿到CT结果,终于确诊是胆结石(从发病到确诊整整过了一年)。CT显示胆囊和胆管都有结石,胆囊有肿大发炎。专家给我推荐了手术医生建议我尽快去手术。手术医生告诉我要把胆囊和胆管一起切除。当时一方面我不想做没胆儿的人,另一方面认为哪有问题就把哪个部位切除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应该还有其他途径。于是开始上网寻找不做手术治疗胆结石的方法。试过苹果+泻盐+柠檬汁,没有像描述的那样排石。接着喝排石中药汤,每天坚持喝两次,加上控制饮食。一个月没有犯病。当时还在幻想胆囊总算保住了。十二月中旬想知道一下中药排石的进展,于是做了B超。结果告知有颗石头跑到了胆总管里。接下来给另一个手术医生打电话想约手术切除胆囊。但手术医生说石头留在胆总管里太危险,一旦堵塞胆总管会有生命危险。要尽快到医院做ERCP(经内镜逆行性胰胆管造影术)先把胆总管里的石头取出来然后再去手术。给我推荐了之前那个给我做了两次胃镜的专家做ERCP。我说我不太想找这个医生了,因为我的胆结石已经被他耽误了近半年才确诊。但手术医生让我相信这个医生并说他在这个行业动手能力还是很强的。如果她自己要做ERCP,她也会选择这个医生。手术医生还推荐了另外一位可以做ERCP的专家。回家一查,这个医生有不良记录。这样看来只能看之前的专家了。打了电话只有12月22还有空档,然后医生要休假直到一月中旬才有空。想想石头停在胆总管里的危险性还是及早不及晚。 12月22日一大早赶到医院,护士先给做了例行检查,并且告诉我手术过程会在十二指肠乳头处切一小口以方便取石头。然后全麻推进手术室。等我恢复神智时听医生讲他已经完成了ERCP,但没有在胆总管里发现石头。那肯定是B超有误了。罪都受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出院回家。随着麻醉作用渐渐褪去,我开始感觉从喉咙,腹腔右侧到背部都是疼痛。我的整个圣诞节不能出门,基本上是在床上忍着疼痛中度过的。手术一周后走在路上还好像踩在棉花上,感觉元气大伤。 2015年元旦过后胆结石再次发病。好在这次只持续了5,6个小时。我在想如果再次发作直接去急诊室把手术做了。没曾想再次发病已是大祸临头了。 (二) 一月十二日吃过晚饭胃就开始不舒服,10点多疼痛开始。胆结石的疼是不一样的疼,它让你无论躺着,站着,趴着,坐着,所有你能做的都不会减少一点疼痛。并一直伴随着腹泻,呕吐。而且这一次来势凶猛。到凌晨三四点已经开始吐苦水了。熬到早上八点多病痛还在加剧。直奔急诊室,此时的我最需要的是强度止痛药。护士先给我注射了止吐针然后打止痛药。随后安排做B超,CT,收住院。给我安排了手术医生Dr Laurel。但医生告诉我我的胆囊发炎很严重需要先消炎然后才能手术。在医院的第一晚上,每六个小时换一次消炎药,止吐和止痛药一起注射。刚开始止痛药还能坚持4个小时,到后来每两个小时都要再加一次杜冷丁。由于病情复杂,医院重新给我分配了更有经验的手术医生Dr Baker。后来听说Dr Laurel医术非常糟糕,手术后的病人常因为后遗症而返回医院治疗。这也算做不幸中的万幸了。 周三,一月14日,住院第二天,NPO禁食。 上午Dr Baker带着他的医疗队来查房。告诉我由于我的胆囊发炎及其严重,这种情况发炎的胆囊会和腹腔粘连,连做开膛切除胆囊的手术都无法进行。目前他们决定先在我的胆囊上插入一个管子(drain)把里面发炎的积水排出来。我需要一直带着这个管子直到切除胆囊。下午四点被推进IR(interventional radiology介入放射学)手术室。为我主刀的是有近三十年经验的Dr Warner,整个插管子过程大约用了30分钟。因为是局部麻醉,人一直是清醒的。我能感觉到针的刺入和缝合伤口。回到病房没多久一阵阵疼痛从刚插完管子的部位传来。护士给我注射了止痛药。晚上开始发烧,白细胞数量一万多。护士给我头上放了两个冰袋。半夜温度终于降下来了。刚做完手术,每次呼吸都能加剧疼痛。造成我的呼吸快而浅。 周四,一月十五日,住院第三天,仍然是NPO。 早上护士给我注射了吗啡。终于感觉好多了。晚上值班医生认为我呼吸有问题,早上就安排我做肺部X光。中午Dr Baker 来查房。说有一颗石头在接近胆总管的部位。上次的B超可能是因为角度的问题看似石头已经在胆总管里了。他担心在我手术前这颗石头会转移到胆总管里去。所以建议先做ERCP在胆管和胆总管交接处放一个网子阻止石头进入胆总管。因为已经有了ERCP的遭遇,我坚决回绝了Dr Baker的提议。由于不做ERCP,他要求我做MRI以进一步确定腹腔积水情况。傍晚被推进MRI实验室。在做MRI的45分钟里,要不停地随着指挥吸气呼气。因为刚插了管子,憋气超过30秒,就已经疼痛难忍了。所以这个MRI做的非常艰难。由于三天来点滴了大量不同种类的消炎药,晚上开始不停地腹泻。 周五,一月十六日,住院第四天早上Dr Baker 来查房,告诉我MRI结果显示肝脏有积水。他会把我的结果交给IR医生审查是否需要在肝脏处再插一个管子(drain)把积水排出来。傍晚护士终于通知我晚饭可以吃流质了。从周二住院开始,因为每天都有可能做不同的procedure,所以一直都被严格禁止一切食物包括水。几天来都是靠静脉注射生理盐水来维持。当晚我要了一份西红柿汤和苹果汁。送来的汤真的是能照见人影的清汤,可当时喝起来真的感觉是人间美味了,I am in the heaven. 周六,一月十七日,住院第五天,NPO again. 早上护士来通知,今天有可能有手术,所以禁止一切饮食。下午门外又挂上了NPO的牌子。明天有可能会在肝脏插管手术。在肝脏插管子的危险性就是探针刺入肝脏有可能引起大量出血。当时背的右侧经常疼,以为是平躺造成的,并没有引起重视。 周日,一月十八日,住院第六天。 早上11点,医生来查房中午IR医生来到我的病房,我先向他表达了我不想插第二个管子。他说看了我的MRI结果,他也认为肝脏积水面积还不是很大,有可能自己吸收掉。他也主张先不插管子。终于一块石头落地了。医生要核查是不是还要做别的手术,午夜之后又开始禁食。 周一,一月十九日,住院第七天。 早上推着我的吊瓶车,提着管子在住院部的走廊上开始恢复走路了。阳光照在我的身上那么温暖,感觉就这么慢慢走着享受太阳也是一种奢侈和幸福。11点来钟,Dr Jaraj 来到我的病房。他本来是我的ERCP医生。他好像试图来说服我做ERCP。我表明了我不会再做的决心。另外,他认为我12月做的ERCP很可能是导致胆囊发炎的诱因。下午被推到IR实验室,Dr Warner需要例行检查我的管子(drain),另外他说我胆囊的背面靠上一些也发现有一片积水需要再插一个管子。这也是我些天感觉背痛的原因。身体有一个管子了,每天睡觉已经很遭罪了。如果背上再插一个管子,我都不知道怎么躺了。我和Dr Warner讲我的手术医生Dr Baker 没有和我讲过要做这个手术。而且我本人目前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做。Dr Warner和Dr Baker通了电话后对我说今天这个手术取消,只做例行检查。当时觉得自己很幸运避免了这个手术,过了一周之后才知道这个手术还是应该做的。而且对我胆囊切除后都起到关键作用。因为这一周我感觉发炎基本控制住了,接下来就是要休养准备胆囊切除手术。住在医院的每一天都在不停地不是做这个检查,就是要做那个手术。每天早上都来抽血取样,两只胳膊都被针头扎得青紫色了。另外几种吊瓶同时从右手背注入,右手已经肿的像发过了的面。再加上身体的疼痛,每次从病床上下来都是一种挑战。几乎每天都要靠止痛药减轻病痛,可每次吃了止痛药又会恶心呕吐,所以吃止痛药之前还要先注射止吐药。就这么循环着过着每一天。回到病房再一次让护士转达出院的要求。傍晚终于获得了批准。护士再次交代了每天怎么冲洗管子,给了若干处方,叫了轮椅,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三) 接下来的日子每周要到手术医生Dr Baker的诊所例行检查,还要到医院见一次IR医生Dr Warner检查drain的情况。手术前饮食上有很多禁忌。Dr Baker的助手Tammy把我不能吃的东西列了一个单子。并且幽默的说:“Anyway, anything tastes good, you can't eat.(总之,所有好吃的你都不能吃)”。Dr Baker 根据我的身体情况和他的安排,胆囊切除手术定在二月十九日(春节)。 出院之后,由于身体虚弱和疼痛,走起路来就像八十多岁的老人一样艰难。晚上睡觉是最困难的时候。开始几天都是喝下止痛药才能睡下。因为有管子,躺下后不能翻身,整个晚上只能保持一个姿势。每天早上三点钟背疼的就躺不住了,能坚持的最大的极限就是凌晨五点钟了。从床上起来更要费不少周折才能下来。手术前的日子真可以用度日如年来形容。但心中也充满希望,因为手术后,我应该很快能好起来。在那段日子里,每天除了休息,大部分时间都靠读书,看看国内的电视节目来打发。在我人生黑暗的时候住在我附近的朋友们有的给我送来可口的饭菜,有的拉我去医院。远方的朋友给我寄来了鲜花和鼓励。谢谢你们。你们的好我会永远记在心上。 出院几天后背痛在不断地加剧。 一月二十九日Dr Baker让我再去做MRI。发现右肾周围有积水。 二月三日在每周例行的IR检查时,Dr Warner做了积水的抽样。结果发现肾脏周围的积水已经发炎,这样的话需要在背上再插一个管子(drain)。我们当天下午三点再次赶到医院,因为是临时加的手术,我们一直等到5点半Dr Warner才有空档。手术后因为担心会有危险,Dr Warner 安排我住院观察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下午带着两个管子出院了。 二月十日,做了drain的例行检查。Dr Warner 不在医院是别的医生代替做的检查。帮我拔掉了背上的管子。这样手术前就只有胆囊上的管子了。这也使我对自己的恢复更加有信心了。手术前一直和国内的家人隐瞒我的病情,担心手术后几天不方便和他们讲话,二月十八日提前给家里打了拜年电话。 二月十九日早上九点:45来到医院。护士先做了例行检查抽了血样。观察了一会儿送到了手术预备室。护士帮我准备好了静脉注射(IV)。12点多,Dr Baker完成了前一个手术后来到我的病床前和我做手术前的交代。他说虽然我的病情比较复杂,但他会尽全力争取做微创避免开膛手术。护士开始注射麻醉药,然后被推进手术室,只记得手术室布满了各种仪器。放进一张病床没有什么多余的空间了。我是在护士“Are you ok?”的问候中醒来的。醒来后感觉头昏目眩极度恶心。Dr Baker来到监护室告诉我手术很成功。尽管很费劲,他还是用微创手术取出了我的胆囊。他用拳头比划了一下示意我的胆囊肿得有他的拳头一般大。正常情况下胆囊大约有两个手指头的大小。手术后在医院观察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出的院。如果不出意外休息一到两周我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了。手术后尽管非常疼,但身体没有管子了,感觉真的很幸福。 二月二十二日,手术第三天开始发烧。给医生打了电话,让吃退烧药。到了周二去看医生,断断续续烧了三天。抽了血,等待结果。 二月二十五日(周三)血样报告出来了,看来不好。Tammy告诉我有可能还要插一个管子。并且直接安排我到医院的急诊室,先做了CT。发现之前胆囊的位置出现一堆积水。随后安排了插管子排积水的手术。给我做手术的是一个好像南美来的三十多岁的医生。心里有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手术后被推到病房,再次住院。这个夜晚是我几次住院来最难熬的一次。前两次插管子后虽然也疼,但吃了处方的止痛药还是能忍几个小时的。这一次非常的不同。到晚上八九点多试过的所有止痛药都不再管用,躺在病床上感觉有上千只蚂蚁在身上爬无法躺下。坐着或站着伤口又疼痛难忍,再加上止痛药的付作用使我不停地呕吐,感觉有些承受不了了。当天值班的护士说她之前遇到过这种情况,如果泰诺和止痛药接连打进去会有帮助。她请示了值班医生后开始注射。这个办法的确能大大地缓解不适,至少我能不觉得难受地躺下了。但副作用就是全身发汗,仿佛待在伏天里并且蒸了桑拿。四个小时药效失去作用,难受的感觉重新开始。就又重新注射,进到下一个恶性循环。每次喘气也有如针扎搬疼痛。一夜无眠。疼痛一直持续到周五才开始感觉有些好转。 二月二十八日(周六)终于可以出院了。这第三个管子不仅不舒服,而且每走一步都很疼,特别是走楼梯时就像针扎一样难受。 三月一日开始咳嗽,特别是躺下咳嗽越发厉害。每次咳嗽整个腹腔都是剧痛。三天之后有了CT结果才知道咳嗽是由于肺部积水引起的。 三月三日见了Dr Baker。他认为这次发炎很可能是第二个管子拔得太早了,没有排除的炎症移动到胆囊切除的部位。从现在开始每周都要安排我到医院做一个CT,直到确保没有问题。 三月四日到Dr Warner的手术室做例行检查。他已经拿到了我的CT结果。这次他除了要检查和清理了我的管子之外,还需要局部麻醉把我肝脏和肺部的积水抽出来,并且取样化验确保没有发炎。由于前一个医生把我的插管子处缝合得太紧了,所以造成如此疼痛。Dr Warner 重新帮我做了缝合。然后做另外两个procedures.抽肝脏的积水需要人坐在那,医生一边观察造影仪,一边从我的后背穿进一根针把积水导出来。我心里数着数。到后来不停地咳嗽。数到大约八十多时,咳嗽不止,人已经坐不住,这时终于可以停止了。总共从肝脏里抽出了两升的积水。手术后在观察室待了一个小时,然后被准许回家了。中午回到家中,麻药开始失效了。因为前面有管子,我只能平躺。现在背上的针孔根本不能碰,最后把两床被子像楼梯一样摆好,像狗一样侧趴在上面。问题解决了。人真的没有受不了的罪。 随后的两周,还是每周去见一次Dr Baker, 做一个CT,到Dr Warner那检查管子。三月十八日第三个管子终于拔掉了。虽然完完全全地恢复还需要时间,但drain free 的生活是我当时最大的梦想。有时候闲下来,我会想,经历了这么多苦难,如果时间能倒流我还会坚持当初的固执而保留胆囊吗?如果对自己的病情有正确的认识,我是不是会做更明智的选择? 这次生病也让我更加体会到生命真的很脆弱,我要好好珍惜每一天。 注释:经内镜逆行性胰胆管造影术(ERCP)是指将十二指肠镜插至十二指肠降部,找到十二指肠乳头,由活检管道内插入造影导管至乳头开口部,注入造影剂后x线摄片,以显示胰胆管的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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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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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惊愕! 有这样荒诞的事情?
ERCP前,没有做MRI来确认胆总管内的结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