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爱的能力(24)
(2004-10-29 19:3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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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男站在大厦的偏门,感觉自己好象一个即将盛装登台的演员,紧张地等待着那个时刻的来临。下班回家的白领们在陆陆续续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有的会匆匆扫她一眼,这让她有些尴尬。也是,谁会在这个时候穿一条长到脚踝的旗袍站在办公楼门口等人呢?况且,为了在酒会的灯光下有最好的化妆效果,化妆师给她化了个极浓的晚宴妆。
浓密的睫毛,估计长得半米之外能拍死只苍蝇;夸张的眼影,使她的眼睛看起来深不可测;脸上一层厚厚的蜜粉,显得白皙而光滑;就连她一贯都很满意的头发都被大费周章地被重新卷了一遍。冠男很不习惯这样的浓妆,但是工作需要,她也只好忍受这酷刑般的美丽折磨。
问题是,现在天还没黑,灯光里营造的妩媚,在现实中却是一种真实的妖艳。冠男很担心这个样子会不会把彭文轩吓到,她已经在旗袍外加了件风衣,可她还是有点吃不消自己的这身行头,恨不能找个面纱把脸遮起来。还好,今天是周末,人们都赶着回家或是开展各种节目,没有太多人留意门口造型夸张的她。
冠男习惯地想去舔嘴唇,可马上就想起了嘴上还涂着一层“水晶璀璨”的唇彩,现在这回儿,一定看起来是亮晶晶的。噢,该死的化妆,冠男对自己嘟囔着,上帝已经给了女人一张脸,可她们却非要活生生再造一张脸,真是活受罪啊!搞不懂那些每天都藏在面具后的女人们为什么乐此不疲?素面朝天不好么?我只想要八分的真实,冠男想,也不要十分美丽。。。。。。
一辆银灰色的奥迪静静地滑到了她面前,冠男一抬眼,正好遇到了彭文轩含着笑意的目光,她的心忽如小鹿乱撞,顺势低了头,走上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彭先生好,”冠男仍然低着头小声说,她感觉到彭文轩在细细地打量她,用一种饶有兴趣的目光打量着。
看吧,看吧,想笑就笑出来吧,她努力不让自己显得太窘迫,可她很清楚,她完全失去了正视彭文轩的勇气。这个男人恐怕还没有这么长久地注视过自己,然而,他的第一次长时间的注视却发生在她如此“狼狈”,她觉得自己很狼狈,不自然更不自信的时候,冠男觉得自己长久以来坚持的‘女为悦己容’的信念在悄悄崩溃。。。。。。
“嘀~~~~~~~~~”后面等着的出租在按喇叭催了,“肖小姐今天很美,”彭文轩终于收回了目光,启动了汽车,“是么?”冠男顾起所有的勇气看了他一眼,他又恢复了专著的样子,只有永远不会消失的笑容说明他是认真的。冠男觉得自己的脸很烫,难道这个男人真的如此吸引她么?还是因为她太久没有被人这样欣赏?
当然不是后者。恭维的话每天她都在说出,也在听到,可是没有一个人的比彭文轩的恭维更有价值。许京冬半开玩笑半当真的恭维,她早已习以为常了,“早就把你这些话当饭吃了,”她就是这么和许京冬说的,她也就是真这么认为的。当然,这是她喜欢的人,主要是男人们的恭维。碰上她不喜欢的,比如杨志鹏,她就会一句话把人噎死,“你XX不说两句损话就活不成啊。”其实,她知道,有时,这些恭维也是真的,可说话的人不对的时候,那句话就是世界上最美妙的语言,对她来说也是垃圾。
今天不一样。今天是彭文轩说她美,而且在没有任何附加条件或者被逼无奈的情况下说的,冠男很开心,女人的虚荣心让她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虽然,她时常在一个人的时候告戒自己,不要对这段感情抱有太多幻想,可事实却一再说明,当彭文轩出现在她的视野里的一刻起,她就成了一个短路了的机器人。这样很危险,有时,她大脑也会瞬间闪过关于女人智慧学的种种教条,但,很快,她就又被突如其来的其他甜蜜感觉所淹没了。
“你今晚一定是最漂亮的女士,”彭文轩盯着车来车往的路面,用低沉而近似与温柔的声音说,“呵呵,谢谢,”冠男不再追问真假了,这一刻,只要是他说的,她都愿意相信。冠男朝他灿烂地微笑了,“能和你一起出席酒会是我的荣幸,”彭文轩迅速地瞟了她一眼,“我们两个?俊男美女到也不错哦,哈哈,”冠男也笑起来,“美女我就不敢当了,今天的酒会可是红花衬绿叶呀,”“此话怎讲?”“彭先生你们客户是绿叶,我们销售是红花啊,酒会为你们办的,所以就是红花衬绿叶咯。”两个人都笑了。
“其实肖小姐很漂亮的,化了妆就更好看了,怎么平时不见你化装呢?”彭文轩已经是第三次说她漂亮了,冠男为自己清晰地记着他的恭维次数而感到好笑,人在这个时候是不是都这么在乎对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呢?“我怕麻烦,”冠男看看那张熟悉的侧面,“我比较懒,讨厌上装,讨厌卸装,总之,我讨厌化妆。”说完她就后悔了,彭文轩对化装好象是持肯定态度的,这样未免太不给他面子了吧?
她正疑惑着,彭文轩已经开口了,“肖小姐说的到也有道理,只可惜,关键时刻不能坚持原则哦!”冠男听出了他调侃的语调,她没有必要替自己辩解,工作对她来说的确是关键时刻,原则是什么?不过是自己编出来骗自己的虚假公式而已,大部分时候,都是没有实际价值的。
“是啊,”她平淡地说,“工作需要呀,”“工作需要?”彭文轩侧目与冠男对视时,眼睛亮了一下,“那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化妆,就不是工作咯?”“我什么时候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没化妆了?”冠男觉得自己好象一个发嗲的小女孩,她尽量控制住自己语气,“哪有啊,你冤枉我,”她习惯地撅了撅嘴,彭文轩笑了。
“那我怎么没看出来呢?”他好象在逗一个小孩子一样,“人家化的是淡妆好哇?”冠男轻声说,“我不喜欢戴着面具上街,好象假人一样。我就是我,我卖的是球证,又不是。。。”她适可而止地收了声,彭文轩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呵呵,果然是个北方女孩,爽气的很。”冠男没言语。
天渐渐黑了下来,车在高架上飞驰,两边的大厦一闪而过。黑暗中,冠男知道彭文轩侧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不高兴了?”准备下高架的时候,彭文轩开口了,“为什么不高兴啊?”冠男一副惊讶的表情看着他,其实,她要得就是这个效果。“哦,没什么,怕你被我随便说的几句话给弄的不开心了。”彭文轩解释着,“没有,”冠男得到了一个机会,“我只是想,为什么女人都要在自己精心编制好的面具下生活,而男人不要呢?”
彭文轩显然措不及防,“恩。。。。。。女人都是自愿的吧,男人。。。应该都是自愿的吧。”冠男想象不出现在他是什么样子,一定很有趣的表情。自愿的?冠男不屑地想,如果我是自愿的,我就不会去参加那个什么酒会,如果你是自愿的,你就会不接我那天的电话。没有人是自愿在面具后生活的,但,每个人又多多少少有几个面具,对不同的人和事,有不同的面具。而恋爱中的人应该有面具么?当然不应该有,冠男恶作剧似的想,所以让我看看你真实的样子,好么?可惜,就那么一瞬间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原样。是我一个人想去爱的,也许不包括他,冠男的心微微沉下去了一点。
车顺利地拐进了花园饭店的大门。车的前方出现了许京冬和杠杠。杠杠穿了件坦胸露背的短礼服,挎着许京冬的胳膊,两人谈笑风生,很亲热的样子。彭文轩按了喇叭,才引起两个人的注意。许京冬微笑着朝他们挥挥手,眼睛却盯着车面无表情的冠男。四目相对时,冠男看到他眼里复杂的表情。冠男来不及细想,许京冬已经给了她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和杠杠进了大厅。
望着两个人的背影,冠男隐隐地有些失落。可,人不能贪心了不是么?许京冬只是一颗跳过了她的棋子,而自己呢?不是同样也在一张棋盘上,借助了许京冬的作用么?只是,他们都在自己的角度上,又找到了别的可以利用的棋子,有什么不对么?这不就是跳棋的规则么?人人都应该遵守。
她正想着,彭文轩已经泊好了车。冠男推开车门,望着这幢美丽的大厦,今夜无人入睡,杠杠和coco在争取许京冬,这是毫无疑问的,可今晚在她眼皮底下,不知将有怎样的好戏上演呢?冠男深吸了一口气,如果这是她和彭文轩的约会,也不会是一次真正愉快的约会吧,她正想着,彭文轩已经在她身旁了,“可以么?”彭文轩弯起左臂,正含笑看着她,冠男迟疑了一秒钟,就挽住了他的胳膊,两人拾级而上,步入了灯火辉煌的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