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喂,社长,是我。”也夫在电话上听起来心灰意冷,有气无力。
“我找到了若小安,但是她拒绝出书。”
也夫在想,他的前世又做过什么错事?让他今生空有才华抱负却时运不济郁郁不得志?
“你真的找到她了?是她本人?”社长似乎将信将疑。
“对,我有她的手机号码,还有,QQ账号。”也夫搜肠刮肚地想,还有什么能证明他确实找到了若小安?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算了,信不信由你。大不了黄粱梦醒,打回原形。
“好!很好!非常好!”社长大人的答复却出乎也夫的意料。“也夫啊,你这个任务完成得很不错。若小安同不同意写这本书都没关系,找到她本人就好。现在但凡妓女都说自己是若小安,但真正知道若小安是谁的人几乎没有,这就是我们的独家招牌!这样吧,我有个朋友是东方报业集团的首席记者,很著名的写手,也在杭州。你去找他,一样能把这本书攒出来!”
也夫释怀了。“好的,社长。我马上和他联系。只是那个,那个万元求一夜的事……”也夫觉得他有必要向领导澄清一下,却磕磕巴巴地不知该如何开口。
“行了,也夫!”社长打断了他。“你不用解释。我这里是只以成败论英雄,过程和手段都不重要。”
也夫几乎要感激涕零了,他竟然遇上了一位用人不疑的明主!他是唯一一个相信他的人。伯乐!知音!贵人!他该何以为报呢?
中国人谈事,从来都定在饭馆酒肆。在一家小酒馆里,也夫终于见到了业内如雷贯耳的名记写手潘长安。说实话,他看上去根本就不像一个文人,没有文人酸文假醋端着架着的距离感,一上来就和也夫推杯换盏称兄道弟的,几个黄段子一讲,哈哈一乐,彼此倒是很快就熟络了。
潘长安眯着眼,盯着也夫琢磨了半天,爽声大笑:“哈,我说眼熟呢,你就是那个万元求一夜的伪富豪?”
也夫尴尬至极,连忙解释:“误会,真的是误会。”
潘长安拍拍他的肩:“当然是误会。哥哥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发干额窄,鼻扁唇薄,是典型的穷鬼面相。还富豪呢,嘁!一看就知道,你是中了别人的招!”
这话让也夫听来有些不爽,但毕竟属实,所以也只有摒心敛气诚意求教:“说真的,这事儿我一直也没想明白,那些记者狗仔队是怎么知道的呢?”
潘长安诡秘一笑。“问我啊?那你可算是问对人了。这本来是行业机密,不过今天我就给你透个底儿。你那事儿就一种可能,根本是有人冒若小安之名给你发了邮件,诱你上钩,他们好抢新闻。知道吗,就算卖条新闻线索也能赚个二三百呢。呵呵,你是被人算计了。”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下作?”也夫受到愚弄,义愤填膺。他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他还自鸣得意地张网等着若小安呢,却没想到自己早就掉进别人挖好的陷阱里。
“这有什么的?”潘长安满不以为然,借着酒劲,说话也不管不顾了。“现在做记者的,有谁还在那儿等新闻呀,都要主动找新闻,策划新闻,制造新闻。像那个闹得沸沸扬扬的纸包子假新闻,你还记得吧?那哥们儿是玩得过了点儿,但他很有策划意识,懂得制造社会热点。要我说呀,他完全称得上是个优秀记者。”
也夫被这样的歪理邪说彻底震撼住了。“那你这次打算怎么策划若小安的书呢?”他压住火气问。
潘长安却丝毫不觉。“简单!你不是有若小安的手机号吗?我在公安系统有朋友,通过手机定位轻而易举就可以找到若小安。她不是做小姐的吗?咱们设个局,以卖淫嫖娼罪先把她抓起来,看她那时还愿不愿意和我们合作?还不愿意?也好办。就把她关起来,收容个半年一年的。我们的书就以若小安在收容所的忏悔开头,标题就叫《文化名妓的铁窗忏悔录》,牛不牛?够不够吸引眼球?你我联合署名,怎么样?哥哥我带你玩票大的,包你名利双收……”
潘长安说得手舞足蹈,唾沫横飞。也夫却依稀听到若小安在他耳边苦求,泣声哀哀。
“哥,求你了,别逼我。”
“哥,求你了。”
“哥……”
“哥……”
一股怒气在也夫的胸腔里奔突,他终于忍不住发作了:“你是记者还是黑社会?”
潘长安不以为忤,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哟,你算说对了,我是黑白通吃啊,老大!”
也夫愤然起身,端起酒杯,冲着眼前这张得意洋洋丑陋不堪的肥脸泼了过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