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我这辈子从事过的商业活动限于在农村插队时卖糠。
稻收获后谓之谷,加工脱壳后为米,而碾碎的谷壳就是糠了。队里每月人均口粮是40斤谷,可碾出28斤米,10来斤糠。在我们那里,糠是用来喂猪的。也不能全喂,没有那么多。猪食通常是去池塘里捞一种猪笼草,回来切碎,加盐略煮,置入盆内,面上再撒一层糠,如同西方人在做好的蛋糕上撒一层糖霜。
我们知青不养猪,每月碾谷后的糠,就挑到早集上出售,这一工作由我们两位男生承担。卖糠的日子都是好日子,赶集要趁早,通常是天没亮起床,走一炮路(十里)路,到镇上天刚刚放亮。糠的价格是一毛钱左右,视糠的质量而略有起伏。卖糠所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作为知青点的公益金,用来买酱油,盐,火柴之类。我们两人每次卖掉糠后,就直奔一小食铺,一人享用两根油条。如是那天糠卖得好价,我们就再加一小碗两毛钱的粉蒸肉,碗底朝天舔个精光,真过瘾啊!回来后把钱交给管帐的女生,其它啥也不说。
另有一种糠称之为粃糠。粃是瘪谷,就是空壳子,米没有长出来,粃碾碎后即为粃糠。粃糠较谷糠成色上差不少,猪也不太爱吃,我琢摸,对猪而言,两者之间大约就相当于油条和粉蒸肉的差别吧。有次我们要去卖粃糠,房东家媳妇程大姐说,这种糠卖不出价钱来的,我来帮帮你们吧。她抓了一把碎米撒在糠里,又打一碗凉水,一口一口喷在糠上,同时手不停的搅合,完事后用布将糠盖了起来。我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却没阻止她。第二天赶到集上,天还没有完全亮。有人走过来,抓起一把糠闻闻,又用手搓搓,怀疑地说,这好象是粃糠啊?我们俩不作声。旁边一人道,你也不看看他们是啥人,知青们那里晓得那些鬼名堂。那人没再说啥,略为讨价后就以谷糠的价格成交了。回家路上,我们两人都不提这事。
我那时偷鸡摸狗各种事干过不少,坦白地说,我从未感到什么内疚。唯独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想起来就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