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斯佩半岛自驾 （十二）双城记

这次出行的目的地是加斯佩，路途遥远，除了因为看鲸鱼回程路上加出来的泰道沙克，和必须的住宿外，没有安排其他的停靠点。 

自驾路线来回都经过蒙特利尔和魁北克城，魁省最大的两个城市，以欧式风情名声在外，尤其是魁北克城，虽然城市规模比蒙特利尔小了不少，在傲气和自由烂漫上面，却是更胜几筹。 多年前刚入职场的我曾经到魁城出差，老资格的同事半真半假地警告我，去魁城，你不会讲法语会受歧视，还有要加倍小心开车，他说魁城人是他见过的开车最狂野的加拿大人。

自驾的第一天，多伦多出发，到达蒙特利尔时下午三点钟，离当晚歇息的三河市（Trois-Rivières）还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车上的两个男人临时起意，要到蒙特利尔的老城找个正正经经的餐厅正正经经地去吃一顿饭，我虽然不是很赞成，但是一比二不占优势，再有司机Bill打包票平原繁华地带夜驾是他的强项，我于是便彻底失去了负隅顽抗的那个隅。

在蒙特利尔短暂停留的几个小时的时光，单纯从行程规划上看确实是一种浪费和不解，但是出乎意料的效果和回味悠长的记忆，让人不得不承认这个 “失误”带来的“得”远远地大过了 “失”。这也不得不让我思考，到底何为对，何为错，该不该去定义对和错，对错相依，福祸相倚，人力卑微，需谨言慎行，不宜以己为绳，去衡他人之法，尤其以为人父母，和爱好写字的舞文弄墨者，自戒。

探亲访友跟旅行团，蒙特利尔以前来过不少次，皇家山，圣母大教堂，奥林匹克广场，植物园，唐人街，新城，老城，热门景点不止一次地光顾过，开过车，乘过旅游巴士，也坐过地铁，所以这座城市不能算是陌生，跟很多有漫长历史的大城市一样，陈旧和杂乱是蒙特利尔市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这次停留的那几个小时之前，蒙特利尔于我，也就是曾经光顾过的大都市之一，去过，看过，然后就丢在了记忆的一角，任其自生自灭，蒙尘纳垢。 那几个小时之后，它被从角落里找了出来，擦洗干净，正正经经地摆在了客厅的茶几上，享受着眼光和心绪的经常性的光顾与打磨， 历久弥新，熠熠生辉。

人跟人的邂逅，人跟物的邂逅，人跟一个城市的邂逅，其实都一样，隐藏在那个叫作缘分的契机里，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在跟蒙特利尔多次的擦肩而过和视而不见之后，在那天盛夏明亮的阳光里，在蒙特利尔人热情洋溢的笑脸上，在熙熙攘攘的老城码头和步行街，我们和这个城市缘分的契机终于被点燃，擦出了绚烂的火花。

从没有见过这样生机盎然活力四射的蒙特利尔。这才是生活，Bill不由得赞叹。 我们应该在夏天里来蒙特利尔住上一周，真正地去了解和享受一下这个城市，我随声附和。 我承认我想到了旧友王晓红，开始理解她对蒙特利尔的特别的喜爱，夏天有时间有精力的时候，她会带着三个孩子去蒙特利尔住上几天，从多伦多的联合火车站 （Union Station）出发，哐当哐当地坐绿皮黄皮或者白皮的火车。现在的王晓红已经不在地球居住，希望她的灵魂，在她喜爱的火星上面，正在自由自在地漫游。（https://blog.wenxuecity.com/myblog/68411/202012/4045.html）

魁北克城的蜻蜓点水，是在回程的路上。泰道沙克看完鲸鱼中午刚过，到魁城两个小时的车程，我们在魁省东部的崇山峻岭之间，上天入海，车子开了个酣畅。夏日时光悠长，进城前打卡圣安妮大教堂（Notre-Dame de Québec Basilica-Cathedral）和蒙特伦西瀑布 （Montmorency Falls）。 圣安妮是魁省三大天主教堂之一，高大庄重圣洁，而蒙特伦西瀑布，竟然有尼亚加拉的1.5倍长。

旅馆入住后轻车快马，先去Costco补充矿泉水和水果供给，又特意买了魁省的当地啤酒带回家，然后定位Allen提前预定的市中心餐厅去享用晚餐。 魁城是当之无愧的美食之都，人们会吃爱吃，好餐厅是需要提前预定的， Allen说他特意选了一家不是特别昂贵而且菜量比较大的餐厅，以防大胃口的多伦多人吃不饱。

魁城的欧式风情，在我的眼里，第一体现在街道的狭窄和停车之难上。 魁城可以说是山城，街道起伏跌宕，如坐过山车，市中心一带街道狭窄如肠，路边可停车，沿着马路牙子趴着的车子们首尾相衔，仿佛连个针都插不进去，让素来打怵平行趴车的我这个老司机叹为观止。街边找不到空位，看到一个室内停车场，入口被封，挂了满员的牌子，毫无所获地兜了几圈儿后到了预订的时间，Bill在街边放下我们去餐厅占位，他自己继续找停车场去停车。

餐厅在步行街上，夜幕下的摩肩接踵有点像北京的王府井，让兜兜转转后头晕眼花的我更加烦躁，我有气无力地告诉Allen，this is too much （这太过分了）。餐厅里座无虚席，并排的餐桌间距不到一米，男士西装革履女士裙裾飘飘，坐姿挺拔，神态优雅。没有人戴口罩。饭是好的，摆盘精致如画，饭菜上桌我们先劈劈啪啪地拍上一通，这在整个餐厅绝无仅有，我们尽量低声细气，还是引来邻桌女士善意的微笑，我也禁不住笑了，我们几个多伦多乡下人，在魁城人民面前，上演了一出刘姥姥进大观园的闹剧。

菜不只好看，味道也佳，我们大快朵颐，牛扒海鲜沙拉都消灭得干干净净，就差把盘底的酱汁也去舔了。饭量刚刚好，吃了个七分饱，让人回味无穷。值得一提的是配菜的芝士，柔香软糯，让不爱吃芝士的Bill也赞不绝口。 我们给负责餐饮的Allen记了一大功。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 酒足饭饱的Bill义气风发，说他爱上了魁北克城，说这才是有血有肉的生活。我说，也许我老了，蒙特利尔的热闹于我来讲刚刚好，魁北克城的活力有点太过了，像十八岁的青年，不是我这个老太太消受得起的，并祝愿人老心不老的Bill永葆青春永葆年轻的心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