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德国时,妻子还在国内,一个人在宿舍和研究所两点一线,别说看看周边的风景,就是头发也懒得去理。六个月后在机场接到妻子时,她几乎认不出我来。一路上,火车窗外莱茵河畔迷幻的风景让她惊叹连连,只是我一头被廉价定型胶压制的乱草太煞风景,每每看到她怨憎的目光时,只好赔以讪讪的傻笑。
乱草很快被妻子找来的一把剪刀收拾干净,几经修改后,终于对她的作品表示满意,我也就可以拉着她的手上街逛逛了。那时我们暂时住在一所大学的宿舍,比邻着一个很大的公园,长着很多葱郁的大树,叫不上名字来,树下的泥土路弯弯曲曲地消失在齐腰高的草丛间。德国的蚊子很少,哪里都是清清爽爽的;德国的人也少,哪里都是安安静静地。常常走了半天也看不到一个人,整个大公园好像是我们俩个人的。太阳下山的时候,大西洋吹来的湿冷气流不时给盛夏的德国带来丝丝冷意,对刚刚从北京酷暑中逃出的妻子,这里简直是天堂了。
公园的尽头是一片墓地,除了各样的艳丽的花草,还有许多精美的雕塑。很快,石碑上的年代吸引了我和她的注意。
“很多都是44年的。”
“是啊,这家就有两个。”
“难道是 …”
“我想是的,那时战争还没有结束。”
“嗨,好可怜。”
“嗯 … 不过至少他们能够安眠在这么美丽的地方…”
妻子紧紧拉着我的手,半天没有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