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非洲裔学生贝蒂和露丝，结束了专业课的学习，又重新回到我的班里。

上课的第一天，她们还是像以前那样，一进课室，就径直走到最后一排位置，生怕被别的同学抢先占了去。她们一坐下，第一时间就抬头看看我，看我有什么表示。我无言胜有言地看着她们，什么也没说。

露丝看见我默不作声，有点胆怯地问我：“我们可以坐在后排吗？”

我只是点点头，没有作声。看来她们放心了，我竟然不要求她们坐在最前排。

上课了，我告诉她们俩：“你们这个星期四就要考试，你们得现在就开始做考试前的综合练习，以前的学习计划，暂时停止。”

露丝问我：“如果这次考试我们及格了，我们还要不要继续上这堂课？”

我说：“如果你们这次及格了，你们就可以去CTR，做毕业前的准备，你们现在就只差数学的成绩。”

CTR是学生在我们学校的最后一门课，是一门如何找工作、写简历和见工面试的课程。

我把练习题给她们做，我说：“这是考试前的综合练习，是多项选择题的形式，但不是真实考试题，你们有什么不懂的，不要乱猜答案，随时问我，我会教你们怎样做。”

过了一会儿，贝蒂问我：“我们可不可以去比特老师那个班里？”

我说：“没问题，但你们要先去问问比特老师，如果他说可以，你们就可以过去。”

其实，我是巴不得她们在我面前消失，省得我去管她们的课堂纪律。

贝蒂走去对面的课室，问比特老师接不接受她们。

一会儿，贝蒂回来跟我说：“比特老师说没问题。”

我说：“那你们现在就过去吧。”

贝蒂向露丝招招手，示意露丝跟她一起过去。

一连几天，贝蒂和露丝都是在比特老师那里。我问比特老师，她们的表现怎样，比特老师说，她们都是坐在那里无所事事，没做几道题，不过还好，没有捣乱课堂。我跟比特老师说，如果她们捣乱课堂，随时把她们送回给我。

考试那一天，我通知她们去考试。

我问她们：“我给你们的综合练习题，比特老师告诉我，你们都没做几题。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贝蒂说：“我不想做，我早就准备好了。”

我问露丝：“那你呢？”

露丝犹犹豫豫地说：“我觉得我应该没问题。”

考试回来，她们的成绩都降了很多分。

我说：“你们要再等九十天才能下一次考试，你们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下一次考试。”

露丝问我：“我们可不可以提早考，九十天时间太长了，还天天只上数学课，我会烦死的。”

我说：“这要看你们学得怎样，现在我不能确定，是可以还是不可以。”

第二天，她们一进课室，竟然坐在第一排，而不抢着去占领最后一排的位置。

我问她们：“今天你们不去比特老师那里吗？如果你们想去，你们随时可以过去。如果你们想转班，你们可以去跟罗密欧主任说，我随时同意你们转过去。”

露丝说：“我们不想再去比特老师的班，我们还是想留在这里。”

我说：“为什么，比特老师的班不好吗？你们留在我这里，我是有纪律约束你们的。”

露丝说：“那个班的同学说，人人都说如果想快点及格，就去国老师那里，比特老师教得很慢的，每个步骤都要求练习很多次，很烦人。”

我说：“比特老师这样教很好啊，你们可以一步一步地学。”

贝蒂说：“这太烦了，我们都想快点毕业。”

露丝问我：“你会不会还记得我们上次在课堂上梳头的事？”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想知道我会不会把这件事记着，故意刁难她们。

我故意说：“当然记得。”

露丝说：“那是以前的事，我们现在都坐在最前排了。”

我说：“一事归一事，我不会把不同事混在一起的。”

贝蒂说：“我们不想从头一步一步地学，我们可不可以现在就做综合练习题？”

我说：“可以，但如果正确率低于80%，你们就要从头学起。”

于是，我叫她们继续完成前几天我给她们的综合练习题。

她们完成了之后，交给我批改，贝蒂的正确率只有52%，露丝就只有40%。

我说：“这就是因为你们这次考试不及格的原因，这些综合练习题你们有很多都不懂，怎么能通过考试呢？”

露丝马上就哭了起来，她边哭边说：“那我什么时候才可以毕业？”

我说：“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你按我的要求去做，我相信你很快就可以通过考试的。”

我知道她们是担心，我会不会对她们上次顶撞我的事报复她们，故意不教她们什么，使她们不及格。

下课后，她们叫一个同学来跟我说：“国老师，贝蒂和露丝想知道，你会不会故意报复她们？使她们不及格，毕不了业。”

我说：“学生捣乱课堂我经常都遇到，你叫她们去问问那些同学，我有没有都一一报复他们。当老师要有职业道德，不能某个学生因某一次捣乱课堂，就永远对这个学生另眼相看。如果像伊特曼那样，不公平对待每一个学生，就会很快被辞退的。”

下一次上课，她们一进课室，就对我笑笑。这是她们第一次对我有笑容。

露丝说：“谢谢你，国老师。”

我问她：“谢我什么？”

她说：“谢谢你接受我们。”

我说：“我也谢谢你们信任我。”

她们坐下后，我告诉她们，根据她们做的综合练习，我要她们着重学习哪些内容。

我说：“我不要求你们从头一步一步地学，这会浪费时间，你们也会觉得很烦闷。我会帮助你们怎样把所学的知识连系起来，怎样综合运用。”

两个星期之后，贝蒂有了很大的进步，我给她一份模拟试题，她做对了72%。

我跟她说：“你现在还不能去考试，我的要求是正确率80% 或以上，才可以提早考试。我会让你再做几份模拟试题，我相信，当你做到第三份，你就没问题了。”

果然，贝蒂做第三份模拟试题，得了94分。

我说：“你可以去考试了，祝你成功。”

贝蒂考了596分，才两个多星期，这堂课就结束了，她马上转到了CTR的课堂。

露丝问我：“贝蒂都走了，我可不可以也提早考试？”

我说：“你还不行，你还要再学一段时间。”

露丝听我这么一说，马上就哭了。

我想，露丝怎么这么容易哭？贝蒂在我面前就没哭过。同样是黑人学生，性格却大不一样。

我安慰露丝说：“你别担心，你回来才两三个星期，你会学得好的。”

她问我：“我现在可不可以做模拟试题？”

我说：“现在还不行，你学到什么程度，我是心中有数的，你不要太着急。”

再过了两个星期，我才给露丝模拟试题。第一份模拟试题，她只得了64分。她又哭了。

我说：“你别担心，64分是个很正常的分数，再做几份模拟题，你才会发现你的进步。”

再做了两份题，她的成绩还都是六十几分，她又哭了两次。直到做第四份模拟题，露丝的成绩突然升到了96分。

我说：“你现在可以去考试了，高兴吗？”

她马上大哭起来，吓了我一跳。

我说：“怎么啦，露丝，这是个很好的成绩。”

过了一会儿，她才擦擦眼泪，说：“我是太高兴了，对不起，国老师。”

她终于可以提早考试。这次考试，她得了628分。

她回来给我一个拥抱，激动地说：“非常非常谢谢你，国老师。”

她这一拥抱，真的吓了我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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