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强  

自从带娣带着自己的三个孩子离开碧江的家以后，陈二继续照顾着另外两个孙儿，再加上一个三岁的外孙，那是李欢的儿子，名叫焰仔。陈二的生活更加艰难，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不久，煤渣场关闭了，靠拣煤渣的微薄收入也没了。陈二到附近的乡村打短工，采桑叶、喂蚕、插秧、收割，有什么就干什么，但收入更加微薄而且不稳定。

干活的时候，陈二把三个孩子带到田头，李耀和李桂给二嫲当帮手，而三岁的外孙在田头自己玩耍。

李欢每隔一段时间给陈二送来她自己儿子的抚养费，但总在唠叨：“凭什么只是我一个人抚养大哥的儿女？”

其实，当初是李欢自己说何老板愿意负担李章两个孩子的生活费，陈二并没有要求她抚养李章的孩子。而实际上，李欢给她儿子的那一点生活费，跟本就养不起两个侄子侄女，只是陈二不想跟李欢争辩，只好自己忍气吞声。

过了两年，有一天，陈二的亲生女儿李慧雯突然回到碧江陈二的家。李慧雯嫁到顺德大良之后，这是第一次回娘家。母女已经五年没见过面，相互都不知道这些年各自的生活过得怎么样。

李慧雯告诉母亲陈二，她结婚一年之后，生了个儿子。可是儿子两岁的时候，得病夭折了。半年前，丈夫因病没钱医治也去世了。现在李慧雯是自己一个人生活。

陈二得知女儿的遭遇，心里很难过。

陈二说：“慧雯，你现在一个人生活，多不容易，有什么事情，也没个照应，你回到妈的身边吧。”

李慧雯说：“不，我已经嫁过人，我不想又回到娘家来。”

陈二说：“我们是母女，我不计较这些。”

李慧雯见到陈二带着李耀和李桂，以为现在林薇和陈二住在一起，就说：“不，这个家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还有大嫂呢。几个女人在同一个屋檐下，难免会不和，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我不想姑嫂吵架，让妈你难做。”

陈二说：“你大嫂一直都没消息，也不知逃难到了什么地方，而你二嫂带娣带着她的三个孩子出去谋生，也没个消息，他们母子四人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了。这里现在只有我和你的两个侄儿侄女阿耀和阿桂。”

接着，陈二告诉李慧雯这些年来家里所发生的事情，李慧雯这时才知道这个家现在已经四分五裂，各散东西。

李慧雯虽然性格泼辣，但为人仗义，好打不平。

李慧雯说：“二家姐也太无情了，怎么能狠心赶走带娣这样一个瘸腿的寡妇和她的三个儿子，虽然带娣无名无份，但我三个侄子是我大哥的骨肉，我不能坐视不管。”

陈二说：“慧雯啊，也不能说带娣一家子是你二家姐赶走的。”

李慧雯说：“这是明摆着赶二嫂走，不是她冷言冷语，二嫂会走吗？”

陈二说：“但是，带娣在碧江摆渡，生活也是没个着落，出去谋生，或许能找条活路。”

李慧雯说：“过几天二家姐来的时候，我一定要向她问个清楚。”

陈二说：“慧雯，别这么冲动，你们两姐妹多年没见面，一见面就要吵一架，何苦呢？”

李慧雯说：“不行，该吵的还是要吵的，我大哥生前对我这么好，我不能让二家姐欺负我大哥的孩子。”

陈二说：“别这样，吵一架又能怎么样，现在大家都这么艰难，谁都不容易。”

李慧雯说：“不吵一架也罢，我还是该走了，免得二家姐赶我出去，说我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回娘家来干什么。”

陈二说：“慧雯，别这么想，况且，你要去哪里呢？”

李慧雯说：“我一个人无牵无挂的，去哪里都可以，你也不必担心我。”

陈二说：“你这一走，你知道妈会有多担心你，你还是留下来吧。”

李慧雯坚持要走，陈二留不住自己的亲生女儿。过了几天，李慧雯去韦涌看望三家姐李珍，之后就走了，陈二也不知道她将去哪里生活。陈二的心中，又多了一份牵挂。

带娣的木船被土匪抢了以后，她带着三个孩子，拖着残废的腿，流落街头，靠乞讨为生。

一天，带娣遇到以前认识的老朋友夫妇。这对夫妇是番禺雁沙村的农户，姓冯，带娣叫他们冯哥冯嫂。两夫妇结婚十多年，一直都没有孩子。

夫妇看到带娣沦落到这个地步，深感同情。

他们问起带娣的家庭，带娣告诉他们，丈夫前几年日本人来之前就因急病去世了，留下这三个孩子，而这最小的还是个遗腹子，在他父亲去世三个月后才出生，连父亲是什么样都没见过。

冯嫂摇摇头说：“真是可怜的孩子。”

冯嫂继续说：“带娣，我结婚的时候，你还是个姑娘，现在你都有三个孩子了，而我还没有生养。”

带娣说：“你也别急，你还年轻，说不定很快就有喜呢。”

冯嫂又说：“那就承你贵言，但是，我觉得还是很难能怀上的，如果真能有，那早就有了，还等到现在？”

听话听音，带娣明白冯嫂想说什么。

带娣就说：“虽然我现在生活艰难，但不论怎样艰难，我都要把这三个孩子拉扯大，将来也就有脸面去见孩子的爸了。”

冯嫂又说：“带娣，我的为人你是了解的，能不能把最小的儿子送给我，我一定待他亲生的一样。”

带娣赶紧说：“不行，这孩子是李家的根，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送给别人。”

冯嫂诚恳地说：“我不是笑话你，而是担心你，你现在的境况，连自己都没饭吃，怎样抚养三个孩子？”

带娣无言以对。

冯嫂又说：“说句老实话，你现在自己硬撑着，一家人饿死了都没人知道。还不如把一个孩子交给我，给孩子一条活路，也减轻你的负担。”

带娣无话可说。

冯哥接着说：“这样好不好，我们给你一些抚养费，但别误会，我们这不是买孩子，只是想帮你解决现在生活上的困难。你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兵荒马乱的，生活又没着落。”

带娣说：“不管怎样，我的孩子是不能送人的，多少钱我都不送。”

冯哥说：“带娣，别固执了，要不这样，你把小儿子寄养在我们家，你随时可以领回去，而抚养费我们绝对不会向你要。”

带娣说：“那你不就白养我的儿子。”

冯嫂说：“这也不叫白养，我们很喜欢孩子，也是你帮了我们的大忙。”

冯哥接着说：“你可以常常来看孩子，如果有哪点不满意，我们随时把孩子送还给你。”

带娣欲言又止。

冯嫂说：“带娣，我们还是住在雁沙村，我们也不会搬到别的地方，孩子是走不掉的。”

经这对夫妇轮番劝说，带娣终于同意把孩子送给他们寄养。

冯哥拿出一些钱给带娣：“带娣，钱不多，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但绝对不是买卖孩子。”

带娣很感动，说：“我说了，我不是卖孩子，但钱我收下，我现在是很困难，容不得我不收，大人不吃，小孩也得吃。我将来一定把钱还给你们。只要你们把我的孩子照顾好，我会很感激你们的。”

停了停，带娣继续说：“但是，我也不客气了，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们对我的孩子不好，我随时把孩子要回来。”

冯嫂说：“你放心，我一定把孩子视作亲生的看待，对他无微不至。”

这样，冯氏夫妇就把带娣两岁多的小儿子领走了。

（根据前辈叙述改编，未完待续。原创文章，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