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教英文阅读的约翰老师来告诉我，他教的两个中国女学生，英文阅读考试考出了意外的高分635分。他怀疑她们的成绩是作弊得来的。她们平时上课根本就没听得懂几句英文，做阅读练习速度也很慢，还不停地使用翻译机来查单词和句子，这怎么可能考出比以英语为母语的美国学生高出一大截的分数来？而且她们俩的分数还完全相同，连1分的差别都没有。他特地把她们俩的答题分类细分作了比较，发现她们做对的和做错的题竟然完全一样。

他问我怎么看，我说：“这种每一道题的对和错完全相同的巧合，概率比中超级彩票头奖还要低，我只能说，她们考试作弊的可能性是99.999%，只有0.001% 是运气。但是，考试是多项选择题，这种巧合的概率也不能说是零，发生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尽管我并不相信数学上的概率，但我还是要用数学概率的理论来解释。

他说：“她们俩平时英文都这么差，这到底是谁抄谁的答案？就算是允许她们互相讨论，互相对答案，任由她们使用翻译机，也不可能考得这么高分啊。五十道多项选择题，考试时间只有五十分钟，平均每一分钟要做一道题，她们竟然只错了四题，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听约翰老师这么一说，我马上明白她们是怎样作弊的。但碍于是中国学生，我心里还是存有偏袒，我没有说出她们应该是怎样作弊的。

我说：“是不是问一下监考老师，了解一下当时考试的状况，她们俩是不是坐在一起。”

他马上到监考老师那里了解情况，监考老师证实当时这两个考生确实是坐在相邻的位置上。

我去跟潘老师说这件事，潘老师马上就说：“肯定是有以前的考生用手机把考试题拍了下来，给了她们。她们就把题目预先做好，把答案背下来。”

因为只有几套考试题，所以考题就会重复使用，尽管是电脑选考题，考生还是有很多机会考以前的考生考过的试题的。

我跟潘老师说：“我就是这么认为，但我没有跟约翰老师说，因为是中国学生，我觉得这是很丢中国人脸的事情。”

潘老师说：“就是，这样的事情让我们中国人的脸往哪儿搁？”

过了几天，约翰老师又来跟我说：“我想了好几天，总想不出她们是怎样作弊的，除非她们运气特别、特别、特别好，比中超级彩票头奖的运气还要好。我在这里教了十五年英文，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么巧合的事情。”

我不敢跟约翰老师说出我和潘老师的推测，我只好附和着说：“是啊，真是不可思议。”

我还加以补充说：“用数学概率来解释，你没见过这种巧合也说得通，我这辈子都没见过我认识的亲戚朋友同学有中超级彩票的，这种巧合的几率实在是太低太低了，但是，还是有人中奖的，只是我不认识这些中奖的人。”

有时候，美国人的思维就是直，甚至很单纯，或者说很愚钝，他们无法想象现在作弊的方法早就已经与时俱进。这种情形，怎么可能在现场作弊？只有预先作弊才行。数码照相这些年已经相当普及，考生趁监考老师几秒钟没注意，就可以把试题给拍下来了。以前的学生没有这种作弊工具，难怪约翰老师以十五年的教学经验，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约翰老师把他的怀疑告诉西雅图。西雅图就把那两个中国学生叫到她的办公室。

西雅图问她们：“你们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你们两个考出相同的分数，而且所有对错都完全一样？你们不能用巧合来跟我解释。”

她们并听不懂西雅图问她们什么，只是凭听懂一两个单词和西雅图的表情，猜测出西雅图是说她们俩考试作弊。她们就说“No”来否认她们作弊，但她们竟然连最基本的解释都不知道怎样用英文来表达。

西雅图说：“凭现在我跟你们交谈的情况来看，你们连最基本的英文口语都不会，怎么能考出这么高的分数。你们应该跟我说实话。”

她们还是摇摇头，不知道是表示否认，还是表示没听懂。

西雅图跟她们解释：“你们考出这么高分，对你们并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对于一个从中国新移民来美国的学生，要好好珍惜学习英文的机会。考出这么高分，把自己考出了学习英文的课堂，使自己失去了在课堂上学习英文的机会，这有意义吗？这值得吗？如果你们来这里学习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这高分，那你们干脆回家睡觉好了。你们好好想想。”

西雅图问她们明不明白，她们还是照样摇摇头，不知是还在否认作弊，还是表示没有听懂西雅图的话。

西雅图简直没法和她们沟通，她们的英文实在是太差了。我和潘老师都在上课，不能去帮她们当翻译。西雅图只好叫她们回去好好想想，在美国这个国家里，诚实是很重要的；很多时候，一个小小的作弊或抄袭，会使你付出一生的代价。

事后，西雅图跟我说了她和这两个中国学生的事，叫我找时间跟她们好好说说，要她们端正学习态度，做个诚实的人，这对她们将来走向社会是至关重要的。

按学校的规定，对考试作弊是零容忍，马上开除，还要二级记过，留有记录。不过，监考老师还是挺通融的，通常都会给作弊的考生先口头警告，如果他们还是继续违反，才会书面报告给学校。一旦有了书面记录，学校就会按章办事，没有回旋的余地。

但是，在美国，凡事都要讲证据，不能单凭估计甚至猜测来下结论，即使是“很明显是这样”，也不能说“这就是事实”。由于没有任何确凿证据，西雅图并不能凭怀疑就给这两个中国学生下个考试作弊的结论，也不能给她们任何的处分，尽管是明摆着的事。这样，即使这两个学生有99.999% 的作弊嫌疑，西雅图也只好对这件事不了了之。

后来我找这两个学生谈话，我把西雅图的话转告给她们。然后我说：“我可以肯定你们是怎样作弊的，我不想说出来，你们自己最清楚。但是，我要严肃地告诉你们，考试作弊是很严重的事件。现在也好，将来也好，如果你们被当场抓到，你们就会断送这一生的前途。你们想上大学，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我相信没有一所学校愿意录取想作弊的学生的。我说的不是耸人听闻，信不信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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