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员从四月初开始到五月底结束,果真持续了两月,与蔡校长宣布裁员的计划完全吻合。我们部门十二个老师加上一个教务主任,十三个人当中,先后总共裁了三个人,裁员率刚好百分之二十三。一个部门裁掉三几个人,只能算是小规模的裁员。
朱里昂老师也被裁掉了,是他自己要求被裁的。他说他在这所学校已经工作了八年多,该换个环境了。这本来是要裁掉罗密欧的,幸好朱里昂老师他自己要求被裁,罗密欧就接替了朱里昂老师的位置,幸运地留了下来。不知道西雅图已经意识到,还是根本就没有想到,不应该把罗密欧留下来。其他的两个老师都是按“后进先出”的原则,先后被裁掉的。大家都觉得这次裁员做得比较合理,没听到有人提出异议,这也要归于有工会的监督。
当蔡校长宣布裁员正式结束,大家立刻松了一口气。
雨过天晴感觉就特别清爽。没几天,蔡校长似乎忘掉了这几个月以来的坏消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急转弯,突然一个接着一个地宣布令人意外的好的消息。
政府决定从六月一日开始,二〇一三年的教育经费陆续到位,比预计早了一个月。每个星期都招收新生的计划,立刻重新启动,但招生规模将减少百分之二十二,这与被裁减的人员相符。学生的免费餐,立刻恢复以前的供应模式。蔡校长还特别强调,学校肯定是不会关门。不知道这与全美国各职业中学的很多教职员工,给国会议员写信,对奥巴马政府施加压力有没有关系。
资方终于向工会让步,同意最高百分之五点五的加薪,百分比的高低取决于上一年度个人工作表现的评分,而且,增加的工资从去年六月一日开始算起,马上就会给大家补发工资,同时,每人额外发给一百美元的奖金。朱里昂老师说得没错,资方从来都不敢小看工会的力量,工人的示威配合工会与资方的谈判,一点都没有徒劳。不积极示威的人也照样沾了光,我就是其中沾了光的人之一,真是问心有愧。
工资补发下来,很快就有人发现,并没有人得到百分之五点五的加薪,最高的都没有达到百分之四,尽管每个人的工资是保密的,但还是有人发现其中有诈。我计算了一下我的加薪,我发现,我只加了百分之三点七。我的工作评分已高达90分,按比例计算,我应该加百分之四点九五才对。
大家开始怀疑加薪百分之五点五的真实性,有人很快把怀疑反映到工会去。于是,工会向人事部质疑。岑方安生只好承认,因为财政剩余不足,所以只好每个人加薪幅度自动降低百分之一点二五。她说她已经准备向全体员工公布,但还没来得及公布时,工会就来质疑了。大家都说岑方安生就会狡辩。工会表示,要继续帮助工人争回被扣掉的百分之一点二五。但是,人事部采取拖延政策,迟迟不予答复。过了一段时间,慢慢地,也就不了了之了。
补发的加薪到手之后,新一年的六月一日已经过去,有人问人事部:“刚补加的薪资是属于去年该加的,那今年还加不加薪?”
这回岑方安生倒很爽快,马上答复:“照样加百分之五点五。”
两次加薪合起来,岂不是百分之十一?我有点不大相信。难道又是工会的力量?没有人知道。
这回,岑方安生学得更加聪明了。她真不愧为英国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想出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克扣加薪的方法,使你只有惊叹,无法质疑,工会想帮你也无能为力,就算是油嘴滑舌的高级律师,也只能望薪兴叹。这克扣加薪的方法,就是把员工上一年的工作评分,故意减去10多分,使你最多只能有百分之三点八的加薪幅度。当然,这到底是不是岑方安生自己想出来的主意,还是上头的指示,我们都无从考究,我们只能假设是岑方安生的一大发明。
如果你去问她为什么给我这么低分,她会很不耐烦地说:“这不关我的事,是你们的主任报上来的,去问你们部门的主任好了。”
她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如果你去问部门主任,主任就会说:“是人事部规定的,今年的工作评估尺度要严格控制,你可以去向人事部核实。”
总之,使你投诉无门,工会也帮不上忙。这种事情,听说也没有人去找工会投诉。其实,你的工作评估该得多少分才算是公正合理,确实说不清楚,评低了10分8分的,要核实起来,也不容易。
每年都得90分以上的我,成绩第一次跌到了只有78分。这次我加薪的幅度也就只有百分之三点六。两次加薪合起来才百分之七点三,可以说是大缩水,远远达不到人事部声称的百分之十一,而我已经是教务部门老师当中加薪最高的一个。
尽管加薪被克扣了,员工们都没有说太多的不满。大家都觉得,有工资加总比没得加好,况且,还一连加了两次。再说呢,不被裁员已经很幸运,加不加薪都相对地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我们现在就是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到处充满着谎言,而且说谎言者常常振振有词再加理直气壮。有的人是为私而说谎,有的人是为公而说谎,更多的人是既为私也为公而说谎。据说大多数说谎者都是出于无奈,并非刻意要说谎话来欺骗世人,从而使江湖术语“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成了普世真理,大多数说谎者自然而然地得到了整个社会的原谅和认同。
可能岑方安生的说谎,就属于这种无奈,理应得到原谅。她坐这个位置应该也不容易,就像出来“混江湖”那样,她总得要设法保住自己的饭碗。从她的角度看,她应该是心安理得的。这所谓,生命要适应环境,适者生存,不适者被淘汰,连达尔文都被生命的潜规则引入了歧途,得出了外星人觉得很荒唐的进化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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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明白,考这么高分到底为了什么,为了不学英文?
见怪不怪,成了社会认可的事,实在是太可怕。
很多新移民把国内“只看分数”的习惯带到美国来,却忘了要过语言关的初衷。
与体制也有很大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