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为何聚圆月？》

今夜中秋月圆，望着天上的圆月，不知怎么地想到了月下老人这个词，又从月下想到老人，就又想起了国内朋友去年来美时问我的一个问题。朋友喜欢摄影，是个很专业的业余爱好者，特别喜欢拍景中有人的那种照片。我们当时正在一家室内购物中心里闲逛，朋友挎着他的“大炮”，到处寻找“猎物”，我也在无聊地欣赏着琳琅满目却看不太懂的商店橱窗。

突然朋友走过来对我说，“美国的老夫老妻感情真好。”

我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无论在哪里，都能看到一对对的老人，要么拉着手，要么搀扶着，要么推着轮椅，真是一道道美丽的风景，令人生慕啊!”

我已在美居住多年，可能是习惯了，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反倒是对他的感叹有点吃惊。“难道中国不是这样的吗？”我反问他。“在中国，你能看到很多老太太聚集在一起跳舞，也有一堆堆老头凑在一块儿打牌下棋的，但看不到这么多的老年夫妻，互相搀扶着，一起逛公园，逛店，逛大街的。都说中国的文化比西方文化更强调家庭关系，可我们怎么解释这个现象呢？”

我从没有认真地研究过这个问题，只能给朋友提供一点我个人的感觉。我认为，无论是在社会上还是在家庭中，中国文化更强调的是纵向的人际关系，而西方更注重的是横向的人际关系。比如，在中国人们会对一个背着婆婆进城打工的儿媳大加赞美，而这里的人们会为一个老人伺候着卧床多年的老伴儿而感动流泪。在中国的大街上看到儿子搀着老妈过马路实在是不足为奇，而在美国的公园里遇到白发苍苍的老人推着轮椅里的老伴儿观赏风景也实在是司空见惯。

现在的中国早已不是四世同堂的年代，然而传统的血浓于水的孝道却自上至下地被横空高举，人们经常被搞得不知如何行为是好。前些日子，中国报道了一起婆媳为了做鱼放不放姜而引起的杀妻事件，法官没有判杀人犯死刑。即便是这样，还有人在说，希望死者在阴间好好学学孝道。这岂是一个孝道可以顶起的时代！让人更痛心的是，当有人如此地在光天化日之下丧失人性，无视法律和人权的时候，竟然还有那么多的男男女女敢那么明目张胆地，毫无羞耻地，高举着孝道的大旗去耻辱着一个死去的冤魂。

记得多年前有位朋友的先生回国探亲，他为了能和怀孕七个月的妻子月下团圆，毅然在中秋节的头一天离开病重的母亲飞回美国过中秋节。不料她却为了迎合自己父母的意思去了外州和她娘家的全家共渡良宵，还求我帮忙替她去机场接她的先生。谁是谁非，我无言以对，却记忆犹深。

人人皆知，夫妻过日子常常会遇到各种亲情关系冲突的时候。要想在现今这样以小家庭为基本单位的社会结构中一路过到白头偕老，对一个要把和父母的关系放在夫妻关系前面的人，又何谈容易呢？！

我知道我的感觉很欠完整，更不敢试问注重了横向的关系是否有悖于我们中国文化所崇尚的孝道和人道。人间为何聚圆月？难道是聚散离合无处怨，唯有圆月懂真情？在举头望明月，天涯共此时的今夜，这一家的灯火通明真可能就是另一家的灯火熄灭。当古老与现代相斥，当东西文化相交相溶时，我们应该按哪方的规矩出牌呢？我知道，月圆月缺是天道，其它的还真是搞不清楚了。奈我今夜无牌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