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培训工作中发病休息3个月后回到了公司。恰好我所在的这家美国制药公司生产和营销一种当时比较好的新一代抗精神病药。该药不能报销,比较贵。我的新西兰籍老板给我申请了免费药。我服用了有一年,因体重增加明显而自行停药。
可能我仍在恢复期,我回公司工作的头几个月很不在状态,人整天浑浑噩噩,注意力不能集中。工作效率下降。公司对我还是很照顾。我部门来了一位从其他部门转来的同事,他的父亲是公司很倚重的一位精神科领域专家。
公司当时每3年换一次高管。很快我的新西兰老板被调到香港,临行前,他选送了那位新来的同事去美国工作6个月。如果我不遭受挫折不生病,我原本是很有把握拿到这个机会的。我们市场部换了位加拿大籍女总监叫诺玛。
渐渐地我恢复了状态。我每月一次与诺玛开会汇报工作。我写的市场计划在亚太区12个国家和地区名列前茅。
然而在这时,我父亲到上海看我时饮酒得了急性胰腺炎,微创手术后并发急性坏死性胰腺炎和十二指肠高位肠瘘,情况十分凶险。我一边工作一边在工作之余去医院照顾父亲,让请假从芜湖赶来陪护父亲的妹妹休息会。那是段非常艰难的经历。父亲经过15个月才恢复进食,渐渐康复。
有一天,公司人事部高管找我谈话,问我如果向中国经理汇报会有没有问题,我回答说只要这位经理足够成熟和大度,这应该不是个问题。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不久,谜底揭晓,那位去美国工作6个月的同事回国,公司把他升为高级经理并让我向他汇报。这是很怪的一种结构,我部门总监职位空缺,一个经理向高级经理汇报。市场部总监诺玛找我谈话时对我说如果有什么问题,我可以随时找她,她的门对我敞开。我居然相信了。后来我还同意让我的下属向新老板汇报。但我的示好没有赢得新老板的信任。
我的新老板以前没有带过下属,一下子给我这个MBA做上司,心里大概没底,他始终不能信任我。他和我也属于不同的类型。他是那种红色的人,比较讲究秩序和权威,而我是黄色,有创造性却不喜欢按部就班。
当时我负责的很多新产品离在中国上市有至少5、6年之久。我不认为对这些产品要做太多的工作,不必要每次都更新,也不需要频繁地去见专家,因为专家的时间很宝贵,没有实质性协商内容,我不主张去见专家,我的工作不是销售。我认为应当把工作重点放到离上市比较近的产品上。但我的老板一再向我追问这些离上市很远的产品的市场情况,咄咄逼人。一天在他和我的一对一会以上,我们因意见不同发生冲突。我忍不住了,站起身来冲出了会议室,经过诺玛的办公室,见门开着,我就敲了敲门进去了,喘着气说我无法与我的经理工作。
第二天,人事部介入,跟我谈了话。但是人事部是维护老板而非员工的,我这才发现。如梦初醒。接下来我的日子很难过。但因为父亲的病需要用很多钱,我不能轻易换工作。我忍耐着。后来我们部门的总监到位,也是位中国经理,但为人比较圆滑,我直接向他汇报,情况好些了。
然而不久,诺玛和人事部给了我一个闲差,主管市场部的培训,并把我的办公地点安排到偏僻的角落里。当时公司有很多培训,网上有课程信息,可以上网查阅。但是诺玛让我编一个小册子。我按她指示做了个小册子,问她能否找印刷公司印制,她让我打印。于是我在打印机上彩色打印了30多份市场部培训小册子。感觉很弱智也很浪费。
我那段时间在公司很痛苦。我因为工作接触到公关公司(Public Relations),对此很感兴趣,于是与那家公关公司经理联系,告诉他们我有意加入他们。我通过了他们的面试,他们又征得了诺玛的同意,我于是离开了我工作了近5年的公司,加入了公关公司,主管医药领域的公共项目。
我在这家公关公司开始不错,很快拿到几个新项目。但是很快遇到非典(SARS),公司业务下滑。注重bottom line 的犹太人老板找我谈话,告诉我公关公司压力很大,当业务增长受挫时就要压缩费用。而我的工资较高,裁员我首当其冲。我只在这家公司工作了4个月就被裁掉了,始料不及。
晓岚,先发了个简介给你,请查收。
泛泛而论,中国人一个忍字当前,自制力比起西方人来说绰绰有余。这是正面的,但做过了就造成自己心理负担过重,一旦爆棚不可收拾。情感需要的是宣泄交流,而不是封堵或回避。我虽然没有科学根据,但根据心物合一的道理来看,这也有可能是很多身体疾病的心理病灶所在。
等我理清些头绪,会这两天给你发悄悄话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公司没有预算也真是没办法。另一方面我猜想十几年前的中国这种制药公司在项目开发前期就参与合作的做法实在是太超前了。像在医院这样每天都奔跑在生死线的地方,也没有几个专家有时间和耐心去跟药厂代表讨论五,六年以后才能上市的新药。话又说回来了,晓岚,如果一旦能够培养一两个专家能够和你一起展望市场远景的话,也许你做个计划书再向公司申请预算,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呢?
这里说一下我的职场遭遇,我们一起学习进步。我曾经也因为和公司管理层矛盾(工会组织定义为CONFLICT),在会议中发火离场,之后病退辞职。事后我反思了很久,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公司不公正的做法和管理层不专业的操作我没法左右,但我想也许我自己也有问题。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在心理师的帮助下我发现了我的行为误区,而造成这些误区的行为模式的养成跟我小时候恶劣生长环境息息相关。
在此篇幅有限,我简单谈一下。小孩子处在恶略的家庭社会生长环境下,为了生存(说到这里我很难过,确实当时是这样)会不自觉地培养起一套策略。这些策略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融入到孩子的一言一行中,成为固定行为模式。成人后,因为环境以及社会角色的变化,这些儿时建立的生存策略已经不能生效,但因为日久天长,当事人不能自觉地察觉改正,这就造成工作生活中很多的问题。儿童经常出现的生存模式可以大致归纳为三种,屈服,过度反击和自我麻痹。我先谈到这里,如果你觉得这套理论有一定道理我可以根据你的问题在进一步谈一下。
在你另一片有关个人信仰的文章中(新浪),你有一句话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 “信仰宗教的人很容易变得狂热,对其他宗教产生偏见。我要保持一颗独立探寻真理的心”。你的性格很对我的心意,我也是不管别人说什么,我要自己犯了错才认栽的主儿,总之不见棺材不掉泪。 这也是我这么仔细看你博客并回复的原因之一。我想你能承受住我的直言不讳,这样我们才能一起成长得更快,你说呢?
晓岚在文中间接地叙述了公司运作的特点和复杂的人际关系。
我没在公司工作过,但我对公司的职员雇用,上下级等级的森严和解雇情况了解一些。
曾有一位加拿大大学教授向我描述了一次他亲身经历的解雇职员的场合。他说,在北美,Coffee Break 往往是公司是解雇职员的时间,那次,教授的公司朋友向他炫耀,让他见见他是怎么解雇人的。在Coffee Break 时,他叫人将那要被解雇的职员叫来,对着这个惶恐的,似乎知道厄运即将降临的员工只说了一句话“你被解雇了”,然后。立马就有两个人高马大的Security站在了他的身后,实验室的私人东西已有人拿出交给他,直接护送到公司大门口走人。
所以晓青说的“职场如战场”中的部分意思大概就是这样。
问好晓岚!
第一个是关于这段话“当时我负责的很多新产品离在中国上市有至少5、6年之久。我不认为对这些产品要做太多的工作,不必要每次都更新,也不需要频繁地去见专家,因为专家的时间很宝贵,没有实质性协商内容,我不主张去见专家,我的工作不是销售。我认为应当把工作重点放到离上市比较近的产品上。” 如果我理解正确的话,你当时职务是“新产品规划经理”兼任“市场调研经理”,从职位称谓上看,你恰恰应该从事产品远期市场策划布局,收集临床课题信息,见缝插针地推荐公司的医药产品。并为公司推出下一代药品提供数据和必要调整的依据。对于销售,反而需要注重1-2年入市的产品,因为药品审批等等环节已经通过,那么就要全力以赴地把牛奶挤出来(CASH COW)。也就是说我的理解正好和你相反。你能告诉我你的思维逻辑吗?
第二个是关于你的那位同事。据我看公司在很大程度上也是看到他父亲的专家身份和在医药界的影响力而把他派出国的。性质就像现在红二代就职外国投资银行一样,程度深浅而已。你这样没关系的处在弱势,很不公平。
再有就是经过这么多年,如果现在你有一次机会从新来过,你会怎么去做,从而更好地处理这些问题?我和你的经历很相似,所以才会问这些,望你不会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