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不喜欢夏天,变得一年还比一年热。也不喜欢开空调,特别是在夜里,在空调下睡觉肯定会感冒。现在每年夏天热得受不了的天气越来越多,我不知道能死抗到什么时候。却越来越喜欢冬天,人家说,你这个瘦子怎么倒像个胖子,抗冷不抗热。我就喜欢冬天,是有那种温暖的感觉。夏天热得没地方躲没地方藏,冬天外面冷,但到了室内就很温暖,有一种逃避的快意,温暖也成了雪中送炭。想起小时候,经常下起齐膝厚的大雪,玩累了或铲雪回来,手都冻木了,好想放到热水中。妈妈连忙阻止,就跑到暖气片旁边烘烤,痛并温暖着,同时看着暖气边几个花盆里盛开着的朵朵菊花,高高的,有的花朵是黄的,有的是白的。春节来家拜年的亲戚朋友都交口称赞,家里的菊花在冬天开得真好,真漂亮啊。爸爸妈妈连说是暖气烧得好,爸爸就趁势给人家介绍家里的土暖气。我们家的房子是文革时期盖的两层红砖小楼,左边大一点的卧房,右边小一点的卧房,中间一个不大的厨房。这就是全套配置,没有水,厕所,下水道,暖气等等,这些都得自己配置。除了暖气的其它装置,爸妈求爷爷告奶奶断断续续的配置全,但没有人卖暖气,虽说是在东北的最南端,但那年月跟现在不能比,会冻到骨头里。
冬天大部分家里取暖是,炉子在厨房里,有一大锅灶和一小锅灶,锅灶相连并通到里面大卧房的炕洞中,这样做饭的热气就把炕一并烧热了。如果用大锅灶在大锅中蒸一锅饼子之类的,屋里炕上就会很热,不会像小灶做饭家里温温的,那晚上屋里感觉很温暖,唯一不好的是睡在靠厨房炉子那一端,太热了,人会像烙烙饼一样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管大灶小灶做饭,热气不会慷慨到下半夜,况且门窗的密封不好,所以下半夜屋里的温度会和屋外差不多,像落在冰窟窿里。人往往得蜷成一个团,就怕伸脚,简直可以把人冰醒。过了几年,爸爸决定用土法造暖气来改变现状。他在工厂工作,大锅饭,拿一下不用的边角料没人管。攒了一段时间,材料凑齐后,在工厂里按他的图纸加工好,最后找几个工友来就开始实施了。被一连两片暖气片放在大卧房中央,两根管子分别上水管和下水管连到厨房的炉子中,炉子外的水管接个水箱。炉子中的水管绕了很多圈,算是个小锅炉,全靠它烧的热水循环到屋中。就这样有了在当时算先进的装置,即使到天明也是温温的,更重要的,美丽的菊花也喜欢它。
有了高级暖气,家里暖融融的欢乐也多。快到春节了,把案板放到炕中央,一家人围一圈赶面皮包饺子,做麻花,馒头,套环,包豆包,要做很多,按规矩至少初一至初三不做饭,忙碌一年的妈妈可以放松三天。一次做馒头时心血来潮,跟妈妈要几块面,做成大炮,坦克,不顾大人们说蒸不出模样,等看到出锅时的一堆堆面团,第一次感到现实不如理想丰满。
以后搬到楼房,暖和不少,暖气也配备了,但我也要上学和到别的城市工作。毕业分配到的科室工作没事做,就被指派到工厂锻炼,组装配电柜,装完一台再装下一台。风从关不严的大门往里灌,实在冷了,遇上好天,就和同事在工隙跑到工厂外南墙根下暖和暖和,吹吹牛。温暖的阳光从蓝蓝的天空泄下,背靠着晒得暖暖的红墙砖,会把不顺心工作暂时忘记,心里盘算着,这礼拜回家吧,吃妈妈做的饭。
工作的城市离家不算太远,但鉴于可怜的工资不能全捐给铁道部,一月回一两次。我知道我们回家是妈妈最盼望的事,每次回家她都买穿的用的,说她老了,不用花钱。她最重要的事当然是做饭,她不让任何人插手,老婆只能立在旁边跟她聊天,她则高兴得一边应和一边炒菜做饭。吃完后不让她再干活,就聊聊天,看看电视。这样不长的一天就在做饭,吃饭中温暖地度过。现在无论自己家里再温暖,饭菜再可口,天聊得再好,我总还是觉得缺了什么,温暖也渐渐地转变成丝丝凉意。出国前精神满满,决心混明白后把她接出去,由于种种原因,她没有久留,我也未能回去跟她久住,温暖地吃着她做的饭,成就了子欲养而亲不待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