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四月下岗了

我一直和四月保持着联系，有时晚上我们还互发短信。四月没有孩子，老公又常出差在外，有时，我们聊聊天也不错。她发的英文句子非常地道，不象我用中式的英文和她聊天，不过，怪了，我们用短信聊天居然比面对面谈话要顺畅得多了。四月告诉我到哪买菜便宜，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有好玩的节目可以带小孩子去参加什么的。四月也告诉我，她每两周去一次美国，大扫货，还顺带汽油回来。四月喜欢种菜，她说要给我带她种的菜。有一次四月给我带了一种据说叫heirloom的番茄，她说，这个词的意思就是祖母的意思，这种番茄基本市面上买不到，长得样子难看，紫黑色，表面不光滑，但味道很好。我说，你是怎么搞到种子的，她说，她自己留种子，我说下次，你留种子时给我也留点吧，我也想种这种快绝种的番茄。

四月有一段时间病了，请了几天病假，再来时，她带了医生的证明给人事经理，要求调成白班。人事部居然批准她调白班，四月高兴坏了，上白班她就可以看到我了，而她也正好被安排在了最繁忙的包装部，也就是我的部门。她第一天上白班，非常兴奋，干活卖力。不过，中间她悄悄对我说，她来好事了，她的量大，还不到咖啡休息的时候，她问我，她可以下去上趟厕所吗，我说，可以呀，你去吧。我看了她一眼，省下了一句话，她懂的，那句话就是：有事我替你挡着。我的确也是这样做的，有领导来巡视时，问到四月哪去了，我都说，她去取标签了。反正来来回回的人多，谁也不会注意到她临时不在。四月是个地地道道的加拿大胖女人，没心眼儿，不象我的新手下菲律宾女子欧黛沙，一肚子心眼儿。四月，对于不会的东东，从来没有深究的习惯，好象天塌下来由我顶着呢，机器不会调适，她就等我来调，paper work不会做，也等我或我的手下来做，她把自己就当成了一个苦力，干活的。

四月上白班之前，我们短信交流过，我告诉她现在公司新进了一大批人，告诉她如果身体允许尽快回来工作。四月当时说，她给公司打过电话，说，身体好了，医生建议可以工作了，可是公司一直没有答付她。我说，那情况不妙，快找人事经理，四月找了几次人事经理，果然给她调成白班了，四月以为她赢了，其实，在本的眼皮子底下是很难混的，夜班更安全一些，偷点懒啥的也没有那么多监视，但白班就不同了。本那贼溜溜的专业监工眼睛，专门在你走神偷懒的时候出现，象一道寒光一样直刺你那得意的小心灵。除了本，最可怕的就是女经理路易斯，有的员工听到路易斯的名字都打个寒战，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那个原来我看着不顺眼的下午班主管就是被她开掉了。原因好象是晚上生产一种调料，那个主管打电话向领导汇报，他不仅汇报了路易斯，也汇报了K斯，结果他把未完成的调料全部当垃圾处理掉了，不知他当时是怎么理解的，脑子长到脚上去了吧，调料怎么可以随便倒了呢，难怪第二天，路易斯大怒，立马开掉他了。这个开掉的主管正是我前面提到的，我看着不顺眼的印度人，当时我以为楼下都是印度人的天下了呢，这下好了，打破了印度人一统天下的格局。

最近我们也在包装一种蛋黄调料，那袋面上很脏，我们不得不花时间先擦干净袋面，然后才进行包装，那袋面上沾的都是打日期的墨水，沾得到处都是的。路易斯看到四月一天都在那里擦袋面，感觉太浪费人工了。其实，我们公司的管理的确有问题，人工浪费严重，有时，本叫来一大批临时工，一哄而上，可是当天并没有太多活，人多就乱，乱了就容易出错。我们都顶讨厌太多临时工来，每天和新人打交道，刚教会了第二天就换新的面孔了。新人继续出错，出错多了，他们也不用承担责任，责任都是我们这些长工背着的。

还说四月，四月和我干了不到一个星期，有一天，我和她在休息室里休息。我们面对面坐着，聊得正欢，本伸了个脑袋进来，对四月说，你出来一下。四月兴冲冲出去了，没两分钟就回来了，她一回来，我发现她的脸色就不太好，我也不敢问。她倒信任我，说，我被LAY OFF了。休息里有人，我赶紧拿了我的杯子撤出来到了更衣室，四月也进了更衣室，说，他们都没有给我满一个星期的白班，本说，白班的人员都满了。那两个女孩，就是我的新手下已经学会了如何开双标机，而四月什么也不会，所以只能让四月下岗了。四月的眼圈都红了，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我说，对不起，四月，我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想想公司真是无情，四月干活很出力，也没有什么过错，就是请了几天病假而已，再有一个原因，四月喜欢理论，上次安排她上夜班，她就找了工会代表。四月临走时说，今天工会的两个代表都不在，我还要找他们的。我知道，四月很喜欢这个工作，她不会轻易放弃，四月说，我以后还会联系你的，我说，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