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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 三部第四章 創业 (一)缝纫

(2014-09-30 16:06:19) 下一个

  80年秋,我搬到市中心局机关附近新盖的住宅楼后,面临着一个新的困难,就是我爱人

在棉纺厂上班,要三班倒上白班还可以接受,坐棉纺厂接送上下班的公车不是很辛苦,但是如果上前夜或者后夜班,那就惨了。尤其是在冬天,夜晚的温度都在零下几十度。从我们家到棉纺厂公车站站点,还要步行十几分钟。还是雪地路滑,到站点后还要等公车,只能早不能晚。想一想在零下几十度的夜晚雪地里等公车的情景,那真是苦不堪言。于是,我请求局领导帮助我将我爱人调到局下面的基层单位上班,而且,我们局里已经有先例。顾喜科的爱人就是从棉纺厂调到我局公共汽车公司当售票员;陈振东的爱人从农七师建筑公司调到我局园林处当工人。可是临到我向局里打报告请求调动我爱人时,局头就说,局里基层已经满员,不需要再进入。我三番五次地打报告就是不批。后来,管人事的魏玲是和我一个办公室的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就说:“我向穆局长提提,是不是可以把你爱人调环卫处扫马路?!”我听了后满脑子发涨,为什么我的爱人只能扫马路,他们的爱人都按排好工作,我不吭气,魏就知道我不高兴,以后就再也不提这件事了。后来我知道我爱人到城建局工作的希望很迷茫,而冬天快要来临,我决不能让我老婆在冰天雪地里等公车上夜班。就想是不是我可以调回电厂,如果电厂答应让我老婆也调电厂的话,我愿意回电厂,那里有我很多要好的朋友。因为那时我的对头吴连士已经调出电厂到奎屯电业局去了。现在当家的李文合和我关系很不错。再说当时电厂正在扩建两台六千千瓦的发电机组,需要人才。我通过电厂的好朋友向厂领导透风,电厂的回馈是欢迎我回厂,而且同意把我老婆也调电厂子女校教书。还答应马上解决我的住房。我于是同意调电厂,但是条件是先调我老婆,老婆调动成功后再调我,而且在调动的过程中不要让城建局知道。电厂同意了,让财务科的何伟进办理此事。何拿着电厂的报告到市公交局办理,公交局管人事的高某不答应先调我老婆,说陈某有什么了不起,非要他不行,如果电厂一定要调陈,那么公交局的意见是先调陈,后调他老婆。何把这种情况告诉我,我当然不同意,这个事也就搁下了。

  我在电厂的好朋友检修车间主任兼党支部书记孙立华知道了我回电厂受阻的消息后,马上告诉他的好朋友,印刷厂厂长陈绍学。陈当时在印刷厂工作开展不利,他下面的技术权威不听他的调度,生产上不去,急需一个懂技术的人帮助他,所以立即到我家,动员我去印刷厂当技术科科长,同时也把我爱人调印刷厂,叫我考虑一星期内告诉他。我和爱人商量,爱人坚决不同意,认为印刷厂没有什么出息。一星期后他又来我们家,问我考虑的结果,我告诉他我们不愿意调印刷厂。这时他又告诉我,如果我愿意去印刷厂的话,他愿意把厂长的位置让给我,他当党委书记,协助我把印刷厂的工作搞上去。我当时也有点心动,认为这样我爱人可以有一个舒服的工作,不用上夜班,我也有一个名义上光采的职位,差点点头同意。我爱人却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弄得陈厂长非常难堪。事后,我爱人对我说:“你不要留恋厂长的位置,印刷厂有什么前途,搞不好把你一辈子撘上去。”以后事实证明她的看法是十分正确的。如果当时答应了,我那里有现在公务员的退休待遇。

  我不能调电厂,又不能调印刷厂,只有留城建局。我爱人的问题怎么办!这整个冬天,我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这时,随着改革开放进一步落实,奎屯也出现好多个体户,连我的好朋友兼老乡金行通的老婆也干起了个体户。她开了一家理发店,生意还很好。我也开始动脑筋是不是我们也可以干个体。这样,不仅可以不求人,还完全自力更生,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搞个体说是容易,真正干起来就难。首先是干什么为好。当时奎屯个体户还很少,除了开饭馆,开发廊,就是摆小摊做买卖。我们当时也没有本钱做买卖,开饭馆和发廊同样需要本钱,更需要技术,我们也难以操作。正在发愁的时候从关内来了一些裁缝,在红旗大楼前面摆摊作裁缝,生意还很好,那时正当开春,很多人需要作换季衣服。有一次我从那里经过,看见如此好的商业机会,就动了念头,作裁缝,这不需要很多资金,只要一台缝纫机和一台锁边机就可以了。我们家已经有一台缝纫机,只需要再买一台锁边机就可以开业。回家后和老婆商量,老婆也觉得可以考虑,但是她心中还是没有底,决定先进行考察。于是首先去我的浙江老乡老金开的理发店去考察。只见老金老婆一大把一大把地挣钱,心动了。立即去红旗百货大楼前面的缝纫摊考察。她在那里呆了半天,详细地了解行情,和从江苏来的裁缝交朋友,回家后和我商量,她看这生意可以做,但是为了牢靠,她想引进一名裁缝来我们家住,顺便也可以学学技术。因为我们到底没有正式干过裁缝,光靠书本上的知识是不可靠的。我同意了她的看法。于是第二天,她又去红旗大楼前面,和昨天认识的江苏裁缝交谈,问他现在住哪里?他回答说住在木工厂,离这里还有几公里路,每天都要走很长的路才能到红旗大楼前面摆摊,很辛苦。我爱人家向他建议,是不是可以搬到我们家来住,我们家离红旗大楼很近,几分钟就到了。他听了后很高兴,说是不是可以来看看,我老婆回答说当然可以。于是裁缝叫他徒弟看摊,自己跟着我老婆来我们家。当时我在家里等,他和我爱人回来后,我立即带他去看我们自己盖的副房,只是比正房矮一点,有五十多平米大,其他的都很理想。他看了后很高兴,问我们一个月多少租金。我们因为主要是为了学技术,租金的多少就无所谓,就回答说,随你意。他就回答那就和我住木工厂一样可以吗?我们立即答应了。第三天,江苏师傅和他的徒弟就搬到我们家来,我们实现了干个体的第一步。

   江苏师傅姓顾,江苏南通人,三十来岁,据他自己讲,做裁缝已经十多年来。他听朋友讲,新疆的人工费高,赚钱比江苏容易,就带徒弟来了。他已经在奎屯干了几个月,生意的确比口里(新疆人叫国内新疆以外的地方叫口里)好做,挣的钱也比口里多。我们问他一个月能挣多少,他不说。不过,我们后来观察,他每天至少能接到五十多元的活,一个月算起来就是二千多,扣除开销,一个月可以净挣一千多元。不过也很辛苦,每天要干到凌晨两,三点钟才休息,第二天又要早早起床去摆摊。那时,我们机关干部一个月的工资才几十元,他一个月挣的钱是我一个月工资的十多倍,真不得了。那时万元户是老百姓追求的目标,看到这种情况,坚定了我们俩干个体的决心。于是我就研究他的裁剪技术。当然不能明目张胆地学,而是偷偷地学,默默地记。终于把大概的裁剪方法学到手。和书上的裁剪法比较,是方便的多,也简单的多。譬如裤子的前龙门,书上是根据臀围的大小来计算的,就比较麻烦,他的方法是大人一律一寸,小孩一律半寸,后龙门大人三寸,小孩一寸半,当然这种裁剪法裁出来的裤子不可能很得体,但是一般都可以对付的过去。

  有了基本的裁剪法后,我们俩就商量怎样开始运作。那时我老婆还没有退休,首先是想办法退休,只有退休了后才能有时间干。但是她还不到退休年龄,可是她的确有很多慢性病,根据当时的规定,有了慢性病只要有州一级医院医生证明是可以提前退休的。以前因为我们没有干个体的打算,就没有想到要提前退休,因为那要减少很多收入。现在。我们发现干个体比在职收入多的多,为什么不提前退休呢。于是我们就去找州医院的医生开出了证明,再在厂卫生所由所长签了字,就顺利地办妥了提前退休的手续。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由谁来办个体裁缝执照,我爱人去办不可能,因为她才办理病退,不能上班却能干比上班更辛苦的个体说不过去,而且工商管理所也不可能批准。当时我们有两个办法:一个是让我爱人姐姐的子女办,办好执照后来新疆,由他出面摆摊,由我们出资和教他裁剪,收入两家分;另一个办法是在奎屯招收一个学员,有他出面办执照,我们出资和教他裁剪,收入两家分。两个办法比较,前面的办法风险比较少。这样我们就研究,究竟办谁来好。根据我爱人的了解,她三姐的儿子治成,已经18岁了,还没有工作,人也很机灵,可能可以教得出来裁剪。所以我们就写信给三姐,征求她的意见。我们答应由我们来负担治成来新疆的路费,和在新疆生活的费用,并且教会治成裁剪,给他一定的零用钱。当治成学会后就由他自己独立。但是按照当时一般的规则,当学徒要当三年才能出师自己干,即必须跟我们一起干三年。三姐接到信后没有多少时间就来信答应我们的条件。而且还答应来新疆的路费由他们自己负担。我们知道后当然很高兴,就开始准备干裁缝的机具。首当其中的是购买锁边机,我们打听到,当时新疆还没有锁边机卖,得到上海买。我就写信请我大姐帮我买。大姐来信说,上海有,不过要500多元,很贵,问我们买不买。我们立即写信告诉姐姐先给我们买,买好后托运来,我们立即给她寄钱。姐姐就给我们买好寄来。前后只用了一个多月时间。我们收到锁边机后,得知我爱人三姐已经给她儿子办好营业执照,就去信让治成动身来新疆。

  81年春,经过半年的准备,我们的裁缝铺终于开张了。由于我们自己要干裁缝,就把顾师傅请出我们的副房。我们在西墙摆了一个裁剪桌,靠窗摆了一台缝纫机,一台锁边机,在治成还没有到来之前,就开始无照营运了。我爱人在红旗大楼前面接了两套衣服,一套是中山装,一套是列宁服,这是我们第一次接货,还是难度很大的活。我们俩整整忙了一天一夜,才在第二天交货,收了十块钱,就高兴的不得了。此后,我爱人仍然去红旗大楼前接货,有时,为了接一套锁边的活,就来回跑一次家二十分钟,只挣五毛钱,我们也愿意。因为当时我们还没有执照,只得这样悄悄干。后来,治成来了,我们去工商管理局办理了在奎屯营业的许可,才能够大模大样,光明正大地在红旗大楼前面摆摊挣钱。

   每次摆摊,都是我爱人带治成去,因为治成个子小,接不到活,我爱人可是长的一表人才,又能说会道,我们接到的活还真不少,就是做不出来。我们每天都要干到凌晨两,三点钟才能睡觉,十分辛苦,但是也乐在其中。通常,白天都是我爱人和治成在外面接活,接到够一天或者两天的活就回家,简单的活他们自己先裁剪,然后缝纫。难度比较大的活,只能等我下班后,由我来裁剪,裁完后大家一起缝纫的缝纫,锁扣的锁扣,勾边的勾边,褽烫的褽烫,忙的不可开交,不亦乐乎,心中却乐融融的。因为我们知道这忙出来的都是钱,我们挣钱的多少都由自己决定。

  在不断实践的过程中,我们也不断地提高了技术。先前在我们家的顾师傅,最快一条裤子二十分钟就可以缝纫完成,可是我们开初要二个多小时才能完成,后来我们的技术提高了,也要半个小时。我们最喜欢加工女装,虽然看起来复杂,实际操作起来却方便的多,而且工钱还上得去。男装却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尤其是中山装,是所有服装中最难加工的。那四个口袋和那个领,是非常费劲的。一般人加工不了。如果你学会了中山装的缝纫,则随便什么衣服也不在话下。慢慢地,我们的胆子也越来越大,我们开始接受难度十分大的衣服,甚至呢子大衣和女旗袍,我们的收入也越来越多。可是好景不长,随着治成的手艺越来越精通,他感觉到他自己也可以独立成业了,就不好好地和我们合作了。在外面他不好好地接活,在家里他装糊涂,也不好好干,因为是他的执照。没有他的合作我们就干不了,这样一直维持到第二年八月,治成终于提出自己干,而我们也觉得有点辛苦想歇歇气。就同意由他自己干。他就把他妹妹接来,还住在我们家的副房里,干了半年,也觉得很累,就回四川去了。因为他那时还用我们的机具,觉得不方便,要回四川买自己的锁边机和缝纫机。那一年多的个体经营,我们确实挣了不少钱,每月的毛收入有六到七百元。而那时,我和我爱人的工资加起来每月才一百来元。可以说很有成就。治成回新疆后,仍然干缝纫,干不多久就转作布匹买卖,听说,后来生意越作越大,在乌鲁木齐开了一家服装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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