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冲冠一怒
既然许枫采取躲避,退让方针,怎么会与柳倩发生冲突呢?许枫虽然不参与柳倩的歪门邪道,但也没有去干预她,他只在自己范围内工作。柳倩虽然排除异己,但还是把许枫看作自己人,至少是个同盟军吧。一来,因为过去共同为建立计算机科学系奋斗,许枫是有功劳的。二来,许枫虽然不紧跟她,但也没有妨碍她。尤其,许枫没有当官的野心,不会影响自己的权力。许枫是改革开放以后第一批到西方进修人员。许枫刚回国时,柳倩是有点担心。因为许多首批出国进修人员,回来就当了领导。有些在出国以前就内定当系主任,当校长,派遣出国本来就是为提拔到领导岗位作准备。柳倩当年是留苏的,当时也是选拔出来的,是很风光的。但现在风向变了,留苏不吃香了,留美吃香了。许枫又比她年轻,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过,她后来看到,许枫完全没有当官的兴趣,就放心了。所以,在许枫回国以后的三年多期间,两人之间相安无事。
事情是由一本书引起的。一本操作系统教材。 计算机有着广泛应用,这些应用都要靠相应软件,这些是应用软件。但还有一些软件,不是应用软件,叫系统软件。各种应用软件用在特定部门,如会计软件只用在财务部门。系统软件是计算机的基本软件。最主要的系统软件是编译系统和操作系统。编译系统是为软件开发人员使用的。操作系统则更重要,更普遍。每一台计算机出厂时就已经安装好操作系统。没有操作系统,计算机无法使用,所以是人人必须的。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操作系统是新东西。首都大学因为搞了051工程,所以对操作系统了解比较早。柳倩是操作系统小组的负责人,许枫是这个组的成员。不过,工程实践与学科建设不是一回事。国外这门课的教材也不成熟,许多概念没有明确定义。国外是比较强调实践的,所以,即使概念交代不清楚,通过大量实践也就可以掌握这个内容。国内当然更不成熟,也没有像国外那样实践条件。当时,国家还很穷,计算机很少,学生没有充分实习机会,所以教材建设更为重要。操作系统比编译系统更难讲,因为编译系统有严格逻辑体系,与数学一样。操作系统涉及面广,内容分散,不容易概括。由于是新东西,各个高校都感兴趣。许枫在国外进修期间,首都大学计算机系有教员临时讲过这门课,主要是根据国外的教材。国外教材总结得不好,学生又没有实习,所以效果不理想。许枫回国后,柳倩就让他准备开这门课。
早在文化革命结束时,许枫已经对051工程操作系统实践进行总结,从工程实践得到一般性原理,搞清了操作系统基本概念。尤其是,他得到了操作系统必然有一个核心的概念。在1979年全国首次操作系统学术会议上,他与柳倩等合作发表的关于操作系统结构的论文,体现了他的这个思想。以后,国际上著名的UNIX操作系统广泛流行,就是因为它的结构是以核心为基础的,所以获得巨大成功。不过,UNIX不是理论总结,无法作为教材。现在,柳倩要他准备这门课,他就对这门课进行深入探讨。经过一学期的努力,得到了一个全新的体系,写成了讲义。他用这个教材在校内外做过几十次教学,非常成功。国内计算机事业逐步发展起来,但人才缺乏,许多高校成立了计算机科学系,但原来没有基础。尤其像操作系统这种新内容,教师也不懂。所以,许多地方请许枫去讲学。许多学校,单位派人来首都大学进修。在首都大学内部,外系学生纷纷来计算机系旁听课程。操作系统课更是热门。他的讲法与众不同,面貌一新。一位来自上海的进修教师听了以后说,这种讲法很新鲜,我回去也要这样讲。在校内讲时,由于来旁听的人太多,不仅座无虚席,而且连教室中间的过道,第一排座位与讲台之间的空地,都坐满了人。有的从附近教室搬来椅子,有的干脆就坐在地板上。首都大学计算机科学系学生也说,这个课敢下定义,讲得很深刻。这样,一门混乱的课程,一门难讲的课程,被征服了。他的讲义卖出上万份。有一段时间,在北京校内外五个地方同时开课。后来,教育部委托首都大学写操作系统课教学大纲,就是由许枫依据他的讲义起草的,很快获得通过。由于总结深入,精炼,别的学校用100学时讲这门课还说不够,他只要不到 50学时。他把这个教材体系的思想写成文章,在中国科学院杂志发表。编者按语也认为他对操作系统有独特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