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革命后期。大学开始招生，就是所谓工农兵学员。由于文化革命，他们连中学都没有念完。尽管他们进大学很高兴，但当时根本没有学习气氛，松松垮垮。我教课还是很认真。大学已经停止这么久了，不管怎样，有人学总比没人学好。尽管他们文化水平很低，而且大多数是所谓“推荐”进来，其实就是靠后门进来。有一次，讲完第一节课，我说，休息一下，第二节小组讨论。不料，学生对我要求讨论的安排置若罔闻，第一节课以后，纷纷回去了。我很生气。你们得到这个学习机会不容易，怎么这样不负责任？我决定罢教。下一次上课时间，不去课堂了。学生等了半天，也不见我来上课。他们知道不是我忘记时间，而是有意不来。支部书记闻讯大怒，这还了得。当时是学生管老师的时代，大批师道尊严。提出的口号是工农兵学员要”上.管.改.“，也就是上大学，管大学，改造大学。现在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教师居然敢罢教。支部书记找到我，责问我，你怎么敢对工农兵学员罢教？我毫不客气的反驳，“教学计划事先给你看过，你没有异议。按照教学计划，这节课必须讨论，不讨论下面课没法讲下去。他们是来上大学，还是逛大街？我不管学生是否工农兵学员，要掌握知识，就要下功夫。”支部书记气得说不出话来，不过倒也没有整我。一来已是文化革命后期，强调秩序，不再那么狂热。二来也是我的正气。老师严格要求学生是负责的表现。也许支部书记对我个人印象不错，也是一个因素。知道我没有什么不良动机。事后，我也奇怪，我怎么胆子那么大。现在想来，我这样做看起来很勇敢，很正义，其实没有意义。当时的学生水平，是培养不出专业人才来的。即使学生水平高一点，也没有用。因为教师自己的水平也远远落后于世界水平。当时的局面不是我个人所能扭转的。只有邓小平这样的中央领导采取措施，调整政治路线，才能根本上解决问题。文革疯狂破坏正常的生产和科技活动，把老百姓卷入没完没了的政治斗争中去。我的行动，只是多少反映了一点对这种荒唐的反感和不满，对国家命运的忧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