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轩然大波
盛夏到了。秦雨沛的工作室每天保持有五个顾客以上。为了吸引更多的客源,每周三晚上还举办缤纷色彩女人俱乐部,这个俱乐部欢迎老顾客带朋友参加,内容有养生、美容、心理疏导、家庭关系、案例分析等等,主讲人就是来做了色彩咨询和款式设计的女教师、女医生、女法官、女律师、女社工——秦雨沛很精明,通过做色彩咨询和款式设计,她结识了这些术有专攻的女人,通过请她们开办讲座,又吸引更多的人进入缤纷色彩工作室的圈子,甚至有男士也有来参加俱乐部的活动呢。
秦雨沛还效法她的老师冬莲女士,开办了色彩咨询顾问培训班,第一期色彩咨询顾问培训班召到了五名学员,每位学费是8000元,上课时间安排在周六和周日,时间为两个月。培训教员由秦雨沛担任。
开始正式上课前,秦雨沛让学员自我介绍。
一个三十岁左右、个子高挑,留齐耳直发,脸上线条略硬的女学员打头炮:“我叫庞秋岭,几个同学里,可能我特殊一点,我原来是个耕田妹,现在洗脚上田了,和人合伙开一间制衣厂。想通过学习,提升自己服装设计能力!”
头发染得金黄、蓄着莫希干发型、足蹬一双又长又翘扁嘴皮鞋的男士站起来:“我是一个发型师,大家叫我Jack好了。发型设计和色彩搭配形象设计是一脉相承的,我也是学东西来了。”说完,他趁机给大家发名片:“各位要做发型请找我。我一定让大家满意!”
秦雨沛没想到这位唯一的男士学员如此精明——打兔子带搂草,上我这儿寻找商机来了!
“大家好,我是聂琳琳!做会计工作。”这是一个举止典雅模样精致的中年女人。
“我现在待业,叫梁珏。”
“我姓方,方小敏。在国企工作。因为喜欢色彩设计,也想尝试从事色彩顾问这一行,所以来上课。”
梁珏、方小敏都是年轻姑娘。
对这些自己掏荷包来上课的学员,秦雨沛心里感激不尽,全是米饭班主啊!她笑容可掬,态度诚恳:“各位学员!大家好!我们缤纷色彩工作室举办的‘色彩咨询顾问培训班’正式开课了!刚才,大家都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我们算是认识了。课程表大家已经拿到了,我们是每周一晚上、周六、周日全天上课。大家都交了学费,只要大家认真学习,我对大家保证,一定会物有所值的!我们这期‘色彩咨询顾问培训班’的主要课程有:个人色彩诊断能力培训;款式风格诊断能力培训;个人形象提升培训等。好,我们现在开始上课……”
几堂课下来,大家彼此也熟络了。
这个星期天上午,上完课,已是午饭时分。
Jack走到秦雨沛身边:“秦老师,肯不肯赏面,大家一起去吃个便饭?”
“好啊!去哪里?”
“北江酒家怎么样?”
“行啊!”
秦雨沛、Jack、聂琳琳、梁珏、方小敏一班人来到北江酒家。
北江酒家内熙熙攘攘,一张挨着一张的茶桌坐满了人。
秦雨沛、Jack、聂琳琳、梁珏、方小敏进入一间单间,鱼贯入座。
Jack为大家斟茶。
秦雨沛捧起茶杯:“Jack,别客气,我自己来!自己来!”
Jack说:“哎,作为在场的唯一男士,我要有‘砖头们’(绅士)之风度!”
聂琳琳夸道:“Jack,你真有办法,这里周日很难卜到位的,你还能找到一个单间!”
Jack一笑:“我提前订的!”
聂琳琳告诉秦雨沛:“Jack好有心的,他逐个请我们,说是大家有缘走到一起不容易!”
秦雨沛发现少了一个人:“哎,庞秋岭怎么不来呀?”
Jack说:“她的情况我也只是知道一点点……她家婆病重,她要赶去医院,我劝她吃完饭再回去,她说晚了怕老人饿着,一下课就急急忙忙走了!”
秦雨沛“哦”了一声,现在跟家婆这么好的媳妇还真不多见了。
聂琳琳插嘴说:“我听说庞秋岭没有父母,实际上是个童养媳!”
大家都很惊讶:现在还有童养媳?
方小敏说:“那她小时候一定很惨!”
聂琳琳好像知道挺多:“不是啦,她们婆媳关系很好,你看她家婆病了,她很紧张的。她跟家婆的关系比母女关系还好。”
Jack连连摆手:“别八卦啦!点菜!点菜!靓女!请过来写菜!”
接下来的几节课,庞秋岭都没有来。秦雨沛打了几次电话找她,不是关机就是不接,后来才知道她家婆去世了,她在忙丧事,可能要做完“三七”才能来上课。秦雨沛想到她拖了好几节课,准备到时候安排时间单个给她补课。
这天下午,缤纷色彩工作室来了三个女宾,雨沛、明芳、巧怡忙着为客人服务。
一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
这是个面色青黄、目光散乱、衣服像腌咸菜似的男人。甘草赶快上前去问他有什么事,这个男人不理甘草,只是叫道:“喊你们经理出来!”
秦雨沛闻声走出:“我就是经理,请问你有什么事?”
男人叉着腰说:“庞秋岭在你们这里交了一大笔钱参加什么色彩设计高级顾问班?现在她不学了,你赶快把钱退给我!”
秦雨沛镇静地问道:“你是她的什么人?我凭什么把庞秋岭的学费退给你?”
“我是她老公庞锦河!”
“你要退学费,有什么凭证和理由?”古明芳冲过来,站在秦雨沛旁边大声喝问。
庞锦河从裤兜里拿出一张单据。秦雨沛凑过去看,确是自己亲手开给庞秋岭的收取学费单据。
秦雨沛咽下一口气:“要退学费可以,不过,你得叫庞秋岭来跟当面跟我说!”
甘草往外推庞锦河:“走吧,你别在这里妨碍我们做事了。”
庞锦河像条泥鳅一样一扭身子,几步窜到工作室正中间:“你们不退钱给我,我就不走了!”
工作室内,弥散着一股酸酸馊馊的味道。看来这个自称是庞秋岭老公的人已经有N天没有冲凉了,身上的味道足以熏臭整间屋。
几个女宾,都皱起眉头。
古明芳毫无惧色,大声驱赶庞锦河:“喂!你好走了啵!你搅乱我们的生意,我可以报警拉你的!”
庞锦河显然不吃这一套。
“我是吓大的!我还要到消委会告你们乱收费呢!你们今天不给我退钱,我就不走了!”说完,他走到长沙发边,两脚交错着把踩瘪了后跟的脏皮鞋褪掉,在沙发上躺了下来,还翘起了二郎腿,一晃一晃,悠然自得。
秦雨沛们气得够呛,又拿这个人没办法。古明芳嫌恶地看着庞锦河的无赖样,凑到秦雨沛耳边说:“我们报警吧!”说完跑去拿起手机要拨110。
秦雨沛一把拉住古明芳。她想,开门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报警太大阵仗了。还是不报警为妙。一是他要拿回庞秋岭的学费,庞秋岭确实是因为家里办丧事几次没来上课了;二是他是庞秋岭的老公,怎么也得给庞秋岭一点面子。怎么办?秦雨沛想了想,跑到门外给于攀打电话,请于攀派保安员来把庞锦河赶走。
崔巧怡站在一边,忽然想起梁美娟成天说她不反映情况,这不就是一个机会?她拿起电话,跟客人说要上卫生间,跑到厕所里,如此这般跟梁美娟说了情况。
梁美娟这时正在接受《花城早报》的实习记者蔡飞关于如何做好街道安定团结工作的采访。这时候,崔巧怡的电话来了,梁美娟听完,对蔡飞说:“我们的工作,每天就是跟各种各样的人群、矛盾、突发事件打交道。你看,现在我的一个‘内线’给我爆料,说缤纷色彩工作室发生了矛盾纠纷,蔡记者,你有没有兴趣到现场去看一看?”
“有!当然有!”蔡飞年轻气盛,一心想做热辣劲爆吸引眼球的独家新闻,以求实习期满后留在报社。一听有料到格外高兴,跃跃欲试。
梁美娟招呼两个治安员,加上实习记者蔡飞,由她亲自开车,几分钟就到了彩虹商厦。
此时的缤纷色彩工作室,已经乱成一锅粥。于攀带着两个保安员要将庞锦河“请”出工作室,庞锦河死活不走,先是死命用手搬着沙发扶手不起来,后来又索性装疯卖傻,双方拉拉扯扯,撞碎了插着香水百合的水晶花瓶、掀翻了养着文竹的瓷盒,桌椅东倒西歪,通到天花板的金色蕾丝隔帘也被扯下来,室内一片狼籍。
庞锦河没被“请走”,倒是几个女顾客给吓跑了。
这时候,梁美娟带着治安员和记者赶到了。
梁美娟一看庞锦河,就判断这个家伙是一条“粉友”(吸毒瘾君子)。他面青口唇白,膊头高过耳,干柴一样的手臂上,隐约的针眼。但梁美娟没有立即折穿他。因为这样会对秦雨沛有利,特别是当她看到于攀也在场卖力地帮秦雨沛撵庞锦河,她希望这事闹得越大越好,这样,才能让秦雨沛难堪,让她拔锅起灶走人离开彩虹商厦,离开于攀。
庞锦河一看新进来的这帮人由一个靓女领头,靓女挂着工作胸牌,屁股后面还跟着两个拿红白水火棒的治安员,还有一个戴眼镜的男子,估计有些来头,一下子心虚了,但他“死鸡撑饭盖”:“同志!这间公司欺诈顾客乱收费!学费高得离谱!我们不学了,他们还不肯退学费!”
典型的瘾君子。梁美娟确认自己没看错这个身材佝偻衣衫不整的家伙。但凡瘾君子需要钱购买毒品,大话、假话、好话、坏话、绝话全都随口而出,只要能拿到钱,别说六亲不认,你让他当场吃屎他都干。
“你胡说八道!”秦雨沛气极了,冲上前去斥责庞锦河。
“我是彩虹街办事处综治办的梁主任。大家冷静一些!”梁美娟往庞锦河和秦雨沛当中一站,她知道庞锦河这种人是草包,巨怕官、怕管。这个时候绝对不敢出手伤人。因为他只求要钱买毒品嘛。可不知情的其他人,真是觉得梁美娟好英勇,够气魄。
在场的人都安静下来,看梁美娟接下来如何动作。
于攀心里冒出一个大问号:“她怎么来了?难道她有千里眼顺风耳?”
梁美娟转过脸,对庞锦河说:“人家在做生意,你在这里吵闹,搞得顾客都吓跑了,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沟通好?”
“我想沟通,这个老板娘不肯嘛!”庞锦河指着秦雨沛的鼻子说。
“你!”这个庞锦河恶人先告状,秦雨沛顿时气结,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样吧,你跟我回街道办事处去,别妨碍人家做生意!”
庞锦河知道再闹下去秦雨沛也不会退钱给他,跟这个梁主任走,兴许能帮着要回学费。
梁美娟一行人回到彩虹街办事处。
实习记者蔡飞在一边用笔飞快地记录现场情形,他对能在第一现场抢到新闻格外兴奋,尤其还挺佩服梁主任。你看,刚才双方还在拉拉扯扯,这位年轻的梁主任一出马,肮脏邋遢的流浪汉就跟着她走了。
梁美娟给庞锦河倒了一杯水,庞锦河有点受宠若惊——瘾君子谁都看不起,庞锦河已经受尽了多少冷眼,这个梁主任能给自己倒水,让他早已丧失了廉耻的心有了小小触动。
梁美娟要看他的身份证,庞锦河身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部手机。梁美娟就登记了他的手机号码。接下来,庞锦河开始痛说缤纷色彩工作室收高价收费,自己家里正在办丧事经济困难,学员不学了也不给退学费的种种不是。
实习记者蔡飞倒是没有偏听庞锦河的一面之词,认为应该也听听缤纷色彩工作室的说法。
梁美娟就拨通了秦雨沛的电话,让蔡记者问庞锦河的老婆庞秋岭是不是最近没来上课了。
秦雨沛在电话那头说,庞秋岭最近确实是没来上课了,不过她是家里办丧事,没有说要退学。说到这时,秦雨沛的手机恰好没电了,电话中断。
“这种事情,听起来似乎各有道理,真难办啊!”蔡飞认为。他要看梁主任如何处理。
梁美娟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五百元,递给庞锦河:“你家里遇到了白事,你家里经济困难,所以吵着要回学费,这个可以理解。但是这事要你老婆来要好一点。她可能不好意思来,所以要你出面是不是?但是这也不合手续的,是你老婆交的学费,还是你老婆来办退款手续才合适。在这笔学费未拿到之前,我先帮助你五百元,帮你解决燃眉之急。我知道这只是杯水车薪。”
庞锦河差不多要给梁美娟跪下了。五百元虽少,但总可以换来一点白粉。因为他一再欠“白粉拆家”(将毒品拆开来卖的团伙)的钱,任庞锦河死缠烂求,“拆家”再也不肯赊“白粉”给他了,现在有了五百元,可以救急!
蔡飞被梁美娟解决问题的能力和热心助人的义举感动,又一阵笔尖唰唰记个不停。
庞锦河点头哈腰走了,他说一旦拿回学费,就马上将钱还给梁美娟。
梁美娟似笑非笑,这种人的话,姑妄听之吧。
庞锦河为显示自己说话算话,还要走了梁美娟一张名片。
蔡飞采访完,梁美娟又殷勤请饭,带他到花城酒家吃了一顿,然后又亲自驾车,把蔡飞送回报社。宣传媒体是喉舌嘛,照顾周到很重要。
蔡飞对这个干练的女主任很是敬佩。回到报社后,顾不上休息,立即动手写稿。
写完以后,他给梁美娟打电话,梁美娟让他把稿件“伊猫”给她看看。
梁美娟看完蔡飞“倚马可待”的“急就章”,打电话给蔡飞,说自己对稿件基本没意见,作了一些小修改,同意见报。
第二天一早,《花城早报》的《都市快镜》专栏刊登了实习记者蔡飞的稿子。
署名“记者蔡飞”的稿子是这样写的:
矛盾纠纷化指揉
——记彩虹街办综治办主任梁美娟
在社会转型时期,各种矛盾、纠纷经常不断的发生,处理不好,是酿成恶性事件的导火线。所以,一个以解决各种复杂问题的行政部门就应运而生了,这就是街道办事处综合治理办公室。昨天,本记就目睹了彩虹街综治办主任梁美娟是如何化解棘手矛盾的。
昨天下午三时左右,梁美娟接报,称位于彩虹商厦六楼的缤纷色彩工作室内发生了一起因学费退还问题引起的严重纠纷。当事人庞锦河认为该工作室收取不合理的高价学费,要求退还,但遭到该工作室负责人拒绝。双方引发争执冲突,闹得不可开交,身体也有接触,眼看要酝成恶性事件。
梁美娟立即“拍马”赶赴现场,她不怕自身可能会受到外力伤害,冲到最前面,制止了这场冲突。
事后,梁美娟将事主带回街道办事处,经过一番询问, 事主称,由于母亲因病身故,家庭生活困难,所以到缤纷色彩工作室要求退还学费。但收于该笔学费是其妻交纳,对方不同意退还,因而双方起了争执,差点就要干仗。
梁美娟了解情况后,对事主表示会继续跟进此事,同时考虑到事主家庭生活困难,主动拿出五百元,送给事主以解燃眉之急。
事主非常感动,表示感谢之后返回家中。
这桩貌似复杂的矛盾,就这样经梁美娟之手化解了。
过去,街道工作不被重视,,街道干部被讥诮为“街八”,管的是婆婆妈妈鸡毛蒜皮小事。其实,“街八”们的工作关系着社会的长治久安,关系着市民的和睦幸福,相信在全市大大小小街道上的“街八”们的工作,会越来越得到市民的理解、尊重和支持。
彩虹街徐书记看了报纸,非常高兴,专门跑到梁美娟的办公室表扬她:“小梁,不错不错!我看到报纸了。不仅是报纸对你工作的肯定,也是对我们街道工作的肯定!”
领导表扬使梁美娟心花怒放,好看的鹅蛋脸涨得通红,她谦虚地回答:“这都是领导教育引导有方!”
梁美娟的回答让徐书记浑身舒畅。一般来说,报纸出了正面的报道,一把手是最高兴的,因为上级领导认识哪个什么梁美娟啊?他们只知道是一把手在那里当政,就认识一把手,表扬下面的人,就等于表扬一把手。
徐书记满意地点点头,说:“小梁,继续努力!有什么困难,及时反映上来!”
“谢谢徐书记!”
马坚也看到了报纸,他翻来覆看了两遍报道,心想:“这个妹丁,这么会做?想搏哪一份啊?”
马坚忍不住了,打梁美娟的手机:“喂!小梁,看到报纸了吗?”
梁美娟还沉浸在被徐书记表扬的快乐里,虽是马坚打电话来,倒也还是心情蛮好:“看到了。这事我相信你太太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因为文中的缤纷色彩工作室就是她恨的那个秦雨沛开的。”
“哦?这里边有什么蹊跷啊?”马坚不明就里。
“你真是个笨蛋!好好看清楚再跟我说话!”梁美娟自恃有功,毫不客气。
马坚抓过报纸再仔细咂摸,越看越觉得蔡飞的稿子有批评缤纷色彩工作室收高价学费人家不学了还不肯给退费的味道。
马坚觉得这段时间实在是对老婆不住,为了讨好老婆,他马上给老婆打了个电话说了报纸的事,让她也高兴高兴。
黎练放下电话,找来报纸看。这段时间,纪委又要开展纪律教育月活动,大谈廉政,黎练每到这时候心里总是特别烦燥,秦雨沛的影子老在眼前晃,给她造成相当严重的心理压力。黎炼听了马坚说道,又看了报纸,心里很是痛快,她暗忖:哼!秦雨沛,你也有这一天!
缤纷色彩工作室这边,电话不断,顾客看了报道《矛盾纠纷化指揉》之后,纷纷打电话来,询问收费是否太高,有的甚至还要求退款。
秦雨沛看了报纸后,一拍桌子:“这篇报道明显拉偏架,不公道!这是倒我们的米嘛!”
崔巧怡一看此事其实是自己惹出来的,心里挺慌,便也跟着强烈谴责:“什么记者呀,这种文章,让人看了觉得就是我们收高价那个无赖才来闹的!”
质疑的电话不时打进来,秦雨沛好言好语耐心解释,一心想稳住顾客,但是仍有几个顾客表示不做色彩咨询了。
秦雨沛忧心如焚,工作室才开了个好头,又给这篇报道搅黄了!搞不好,工作室会“执笠”(粤语:倒闭意)!
秦雨沛想来想去,打电话给梁美娟。
“美娟,你好!”
“哦,雨沛啊,你好!”
“今天的《花城早报》你看了吗?”
“还没有看啊。怎么了?”梁美娟装得很像。
既然梁美娟没有看《花城早报》,秦雨沛就不想多说什么了。她直接问道:“昨天跟你一起来我们这里的戴眼镜那个男人是个记者吧?叫蔡飞是吧?你能告诉我他的联系电话吗?”
“你为什么要他的电话?”
“他写了一篇歧义严重的报道,有损我们工作室的声誉!”
“是吗?我找报纸看看。”
“你能告诉我蔡飞的手机吗?”
“哎呀,对不起,我也没有他的手机。”
秦雨沛不相信梁美娟会没有蔡飞的手机,她是不告诉自己而已。
秦雨沛很不高兴的扣下电话。她想了想,决定到报社投诉。
“明芳,我到《花城早报》去,你在工作室盯着,有电话来,好好解释,一定要委婉温和!”
“你去报社?”
“嗯!”秦雨沛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没用的!”古明芳说,“报社怎么肯认错?我知道的,如果事情真有出入,顶多事后登个“来函照登”,绝对不会认错的!这种哑巴亏我们只能死啃了!”
“这不是哑巴亏,是给我们泼脏水,给我们栽赃!我一定要去讨个清白!我走了!你好好看家!”
梁美娟从电话里听出来秦雨沛一肚子气。这时,“借刀杀人”的成语在梁美娟脑子里浮出。“真是天赐良机!我要好好利用这件事!”
梁美娟决定趁热打铁,加深和于攀的关系。
梁美娟跑到彩虹商厦找于攀,他正忙着,根本没有时间坐下来看报纸。
梁美娟来了,于攀才趁机坐下来喝口水:“无事不登三宝殿,梁大主任今天这么早就上我们这儿来,有何贵干?”于攀和梁美娟已经很熟了,说话随便很多。
“你看了今天的早报了吗?”
“没有!我忙得要死!哪有你那么好命!早上一杯茶一张报纸,一个上午这过去了!”
“嗳!好过份了啊你!人家找你是说正事!”梁美娟娇嗔,“今天的报纸登了一篇报道,秦雨沛很不高兴!”
“咳!报纸的东西,不必那么认真!”于攀一脸无所谓。
“这篇报道提到了我,她不高兴。”
“她为什么不高兴?眼红你?不会吧?我看她为人够大方的。你干你的公务员,她当她的小老板,你们之间没有利益冲突,本人认为没有利益冲突就不会产生深仇大恨。”
梁美娟顿时多云转阴,心里暗忖:“这个人,看秦雨沛什么都好!我就是要玩残秦雨沛,让她再跟我争于攀!”
她心里想的和说出来的话两个版本:“不是啦,你看看报纸在说吧。”
于攀拿过放在桌上的早报。
“看《都市快镜》。”梁美娟示意。
于攀将报纸翻得稀里哗啦,看着看着,他皱起了眉头:“这样写好像不对劲啊?让人有缤纷色彩有乱收高价学费的联想。”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那个记者这样写的,写完以后也没有征求我的意见……”梁美娟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两行清泪恰到好处的流了下来。
于攀顿时慌了手脚:“哎,不至于吧……”他看了她一眼,又问道:“你给了那个五百元,这个月生活会来会受影响啊?要不要从我这儿拿一点?我有。”
于攀充满温情的话触到梁美娟心底最隐密最敏感最柔软的那条神经。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唰唰往下流。这回的哭不是恰到好处,是真的控制不住了。
于攀赶忙拿过卷纸筒,递给梁美娟。
梁美娟突然一把抱住于攀的腰,失声痛哭。这泪水混杂着既恨生活对自己的不公,又愧对于攀的善良成分,自己有负于自己真正喜爱的这个男人!但自己又不能够放手!这种复杂的情感折磨着她。
于攀很尴尬,只能顺势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劝她:“小梁,啊,梁主任,别哭!别哭!其实,这事也不应该怪你呀,要是怪,也只能怪那个记者……”
“啊,他竟然叫我小梁!”
梁美娟真是大喜过望!情绪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忽低忽低。她松开紧抱于攀的双手,胡乱地擦拭眼泪:“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于攀表示理解地摇摇头:“没事没事!”他以为梁美娟为无意伤害了秦雨沛难过呢。
梁美娟镇静下来,心里想:事到如今,万万不能心软!她看了于攀一眼,低声说: “我来找你,是因为秦雨沛不高兴了,她给我打电话质问我,还扣了我的电话。我想你跟她熟,昨天的事你也在场,不如你陪我一起去找她解释解释?”
“没问题!走!”
于攀和梁美娟一起来到缤纷色彩工作室。
秦雨沛不在。古明芳态度很冷,板着脸说:“她出去了!”
“去哪了?”
“去《花城早报》了!”古明芳白了梁美娟一眼。“人家顾客都以为我们收高价了,要求退钱的、要求取消做色彩的电话不少。我师姐还不得放下手头那么多事,讨个说法去!”
梁美娟听着古明芳话里有话,很无所谓,各人有各人的生存法则嘛!这些秦雨沛手下的小喽罗,不需要放在眼里。但是一听秦雨沛到报社去了,梁美娟知道一定是找蔡飞“睇数”去了,赶紧便拉于攀退出缤纷色彩工作室。
她向于攀告辞后,立即打电话给蔡飞,说秦雨沛因为报道的事要找他算帐,这段时间他千万别在报社浮头,让他的领导给他顶住。
在回街道办事处的路上,梁美娟接到了黎练的电话。黎练认为报道不错,约梁美娟下班以后到南江酒家吃海鲜。梁美娟一口答应了。她没有想到此事能够一石四鸟:领导知道并加以口头表扬、狠狠教训了秦雨沛、跟于攀关系有了突破性的进展、黎练知道我在帮她。世界真奇妙,老天开眼了!
秦雨沛来到《花城早报》社。门卫拦住她,问她找谁。她拿出报纸,指着《矛盾纠纷化指揉》这篇文章说:“我要找写这篇文章的记者!”
报社门卫可也不是吃素的,知道保护自己人:“他不在!出差了!”
秦雨沛也不是好蒙的主:“那我想求见你们报社的负责人!”
“也不在!”
秦雨沛不再理会此门卫,她要直接闯进报社。
“哎,你想干什么?”
“我想找你们波士投诉你!”
门卫实属欺软怕硬。他只好让秦雨沛出示身份证,做好登记后放行。
秦雨沛临时变更决定,就找直接报社的头儿反映意见!
几经周折,报社的值班领导接见了她。
看惯春风秋月惊涛骇浪的报社值班领导起先并不把秦雨沛当菜。他听完秦雨沛的陈述,很不以为然:“我认为我们的记者这么写完全没有问题!”
知道护雏的领导也算是好领导——秦雨沛已经有心理准备。
“问题是这篇报道里的说法会让人感到我们缤纷色彩工作室在乱收高价学费!”秦雨沛剑指靶心。
“这怎么可能呢?”值班领导轻巧回应。
“这是事实!今天一早我就接到四五个质疑电话了!有的顾客还说不想做了色彩咨询和款式设计了!领导!你知道我们开发这个市场有多难吗?就因为你们的记者写了一篇这样容易让人产生联想、歧义的报道,我们辛辛苦苦营销全白做了!报纸的社会影响有多大,相信领导你比我更清楚,背上乱收学费的恶名,我们就死定了!”秦雨沛紧盯值班领导,眼睛里似乎要喷出小火苗。
傲慢的值班领导对秦雨沛那句“报纸的社会影响有多大,相信领导你比我更清楚”感觉良好,没想到这个漂亮的犀利女子这么高看报纸,也算作为办报人的意外收获吧。他终于开始平视秦雨沛:“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
“色彩咨询、款式设计!”
“是新的服务行业吗?”值班领导还没听说过有这么个行当。
“是啊!我们这个行业简单来说是卖色彩的‘爱迪儿(创意)’,听起来挺抽象,可是,你知道这里边需要多少知识积累吗?有人说穿衣服谁不会?可有的人对着满柜子的衣服就是不知怎么才穿得得体,穿得好看,穿得有品位!所以,人要穿出美丽,穿出精神,需要知识,需要指导。一条线谁都会画,如果说会画线值一块钱的话,知道在哪里画线就值九十九块!我们收学费的标准是在我们的知识积淀和成本计算基础上计算出来的,我们的工作是靠脑力而不是靠蛮力!爱美的女人根据自己的色彩季型和款式风格,花费不多就能穿出自己的气质和自己的特色。而不是街上流行什么穿什么,与人雷同,跟风学样,钱花了不少,却可能并不开心。我们通过科学的分析指导女性的穿衣找扮,让她们无论在什么年龄段都有人生的自信……认为我们乱收高价学费是没有任何依据的!”
《花城早报》值班领导终于对秦雨沛刮目相看,他放下了端着的架子,说:“我们的记者并没有说你们乱收高价学费嘛!你不要着急,当然,谁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着急。我们想办法补救……”
“能有什么补救办法,除非你们更正说明!”秦雨沛一脸焦灼。
报社领导盯着秦雨沛因微蹙眉头更加生动的脸,不禁心生恻隐,这个女仔打拼不容易!“啊,但是,专为这样事更正说明是不可能的。我的意思是,派生活休闲版的记者去你们那里采访报道。怎么样?”
秦雨沛眼睛闪动了一下。
报社领导说:“这样好过做广告啦!你知道做一期广告要多少钱?而且还不一定有人看!”
秦雨沛想了想,一撅嘴说:“其实你们也有好处的。我们不配合你,你们就没有素材写了!”
报社领导仰面一笑:“那就算双赢啦!”
晚上,在南江酒家“南月”房,黎练和梁美娟心情超好,把杯畅谈。
黎练点了几样南江酒家招牌菜,香烤生蚝、清蒸鱼唇、白灼沙虫、花胶扒菜胆,外加一人一盅椰汁炖燕窝雪蛤。主食是扬州炒饭、燕麦包,还要了一支加拿大冰酒,菜式清淡可口且不高脂高糖高盐,炖品和冰酒都养颜补身。
黎练和梁美娟都食欲很好,两人细嚼慢咽,边吃边聊,光致勃勃。
淡黄色的冰酒倒入高脚水晶杯中,两人小口品酌,满嘴甘醇,微量酒精刺激下,两人都双颊发热,内心话儿滔滔不绝,话题自然是声讨秦雨沛。黎练对秦雨沛的评价是专门搞领导小动作的害人精,梁美娟给秦雨沛扣的帽子是专门夺人所爱的第三者。两人越说越投缘,达成共识,抓住一切机会把秦雨沛搞臭淤死。
黎练叹了一口气说:“我现在是没有什么办法啦,秦雨沛已经不在我的单位,鞭长莫及,要搞她,只能是靠你啦。我可以让马坚支持你!”
梁美娟明白黎练要置秦雨沛于死地肯定事出有因。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嘛!不过,每个人都有别人不能触碰的死穴和私隐,绝对不能问的。人多力量大,各自为自己的利益联合起来对付一个共同的敌人,总比单干强。
酒喝完了,炖品也下肚了,菜肴和主食没吃多少。黎练让服务员打包。接着黎练拿出一张金卡,对服务员说:“埋单!要发票!”
趁着等结帐的功夫,黎练亲热地拉着梁美娟的手,郑重其事地说:“小梁,还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
“什么事?黎总,请说!”
“我那个老公,你如果听到什么风言风语,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呀,太忙,很多东西顾不上,你知道啦,一个在单位当一把手的女人,要在工作方面付出多少努力才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精力不够!所以,拜托你,如果有哪个狐狸精想勾引马坚,你第一时间要告诉我!行吗?”
刹时间,梁美娟脸上的表情尴尬僵硬,她好不容易才使劲让自己的面部肌肉通过夸张一笑松软下来:“黎总!你们两口子这么好,怎么会?”
“现在的社会风气你还不知道?防不胜防!小梁!我信任你!”黎练情真意切。
梁美娟冒险跟进一句:“你发现马主任有什么吗?”
“没有!不过现在二奶、小三多如牛毛,专门猴住中年成功男士,我不得不防范!我可不想在商场上搏杀,“屎窟尾”(粤语:屁股后面意)起火!”
梁美娟咬咬嘴唇,垂下眼皮,她突然明白,自己和黎练只能同敌不能同心,要是黎练知道了她和马坚的事,对她将和对秦雨沛一样狠。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强作镇定点了点头,说:“好的……既然黎总你这么信我……我会留意的。”
《花城早报》生活休闲版的记者到缤纷色彩工作室采访了秦雨沛,还拍了很多照片,有秦雨沛和她的伙伴们的工作照,也有顾客做色彩咨询的实况抓拍,在周未以一个整版的篇幅登了出来。
这篇报道出街以后,效果真是比卖广告还好,了解情况和要求做色彩的电话源源不断,其他平面媒体都过来采访,一时间,缤纷色彩工作室门庭若市,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秦雨沛算是领教了媒体正负面宣传的厉害。她要将正面宣传的效应发挥到尽,便亲自操刀,给自己和明芳、巧怡、甘草都设计了名片,正面的右方印上本人的彩色照片,左边是本人姓名,职能和联系电话,背面是缤纷色彩工作室业务介绍。名片就放在进入工作室的必经之处的桌子上,任君选取。
秦雨沛自行创业,开办色彩咨询、款式设计工作室也吸引了市电视台的兴趣,要来作现场采访。工作室的全体女生响应秦雨沛的号召,穿上了最能凸显她们青春美丽的服饰,那天,秦雨沛上穿香槟色收腰软缎小立领中袖衬衫,下配深棕色西裙;古明芳是浅灰配白翻领套头衫,下配铁灰色百褶裙;崔巧怡是浅紫色无袖长旗袍,外加一条紫红薄纱披巾;甘草是白色公主袖衬衫配藏蓝色背心裙。秦雨沛、古明芳和甘草化的是淡妆,崔巧怡化了烟熏妆。姑娘们个个明眸皓齿,衣香鬓影,时尚贵气。
当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的电视台记者来到以后,其中一个女记者赞道:“哇!真是做色彩的!很养眼哦!”
秦雨沛很会做,马上说:“我们可以给你们免费做色彩咨询和款式设计!”
记者拍了缤纷色彩工作室内部情况后,开始采访秦雨沛。原来是记者问,秦雨沛答。到后来,秦雨沛越说越溜,也不用记者提示,就把色彩咨询和款式设计介绍得很清楚。秦雨沛在镜头前一点也不慌张,淡定得很——她才发现,自己还有点做主持人的潜质。
正采访着,邹星明送餐来了,他不敢打扰,悄悄放下盒饭以后,不声不响离开。
梁美娟下午到区府开完会,看看时间才四点多钟,就顺便到商场逛逛。
她漫不经心地走着,突然,一个耳熟的声音响起,她环顾四周,身边并没有人,再循声看过去,原来在商场的一部五十多寸的大电视里,正播放着对秦雨沛的采访!
电视里的秦雨沛说色彩,讲人生,淡定自如,侃侃而谈。
梁美娟愣住了!她没想到秦雨沛现在居然火起来了!不但整版整版地占据了报纸的生活版,还居然能上电视!难不成秦雨沛命就是好?她怎么能在不经意中就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呢?这时候,她又想到了于攀。“要是于攀看到这个电视节目,说不定魂都被秦雨沛吸过去!”想到这里,梁美娟焦灼不安。
采访秦雨沛和她的工作室的电视专题片播了好几次,黎练和马坚也在家里看到了。黎练沉着脸看完后对马坚说:“就是这个人,弄不好是一颗定时炸弹!”
马坚瞄了一眼电视里的秦雨沛,说:“早晚有一天我会淤死她!”
“你讲得容易!这条纽纹柴我可是领教过的,鬼马恶作到死!”
“在我的地头,我就不相信治不到她!”
“你也别说大话。我看哪,你得多依靠小梁来整她。”
“小梁?哪个小梁?”马坚一时没反映过来。
“你的部下梁美娟啊。”
“哦……你怎么认识她的?”马坚心里在打鼓。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接触小梁以后,我觉得这个女仔不错,可以依靠。她就在彩虹街,更直接方便,有些你不好出头的事,她可以办。我就希望能把秦雨沛整得衰到贴地,销声匿迹!不要阻我们发达!”
“我就怕你多心,说我爱跟女仔搅在一起,所以我平时都很少跟下面的女干部来往。有什么工作交待完了就完了。”马坚一脸正色。
“我感觉人家小梁有男朋友的,这点我放心。”
马坚一愣:“是吗?你怎么知道?她告诉你的?”
黎练斜了马坚一眼,马坚急忙躲开那目光。
“我感觉的。不过我相信我的直觉。而且我还感觉到她好像是在和秦雨沛同追一个男仔。这正好是我们求之不得的。情敌之间,还不争个你死我活?蚌鹤相争,渔翁得利。我们要当那个渔翁。”黎练胸有成竹。
马坚懵了。他知道老婆看事精准,梁美娟最近确实变了,原来她心里有别人了!他得盯紧梁美娟,不能让这条美人鱼从自己手里溜了。既然老婆让自己“利用”她,正中下怀。
“老婆,你好厉害!我一点都没有感觉的事,你神不知鬼不觉就全弄清了!真是够犀利!我是应该好好利用这个小梁!让她帮我们!”
很多人都看到秦雨沛上电视。于攀无意中也看到了。他很新奇,也很兴奋,毕竟是彩虹商厦的租户上了电视!他主动打电话给秦雨沛表示祝贺:“喂!老板娘,上电视了啵!不错不错!”
秦雨沛也高兴地回应:“多谢多谢!”
于攀放下电话, 一抬头,梁美娟就站在他对面,双眼噙着两泡水。她果然没猜错,于攀看了电视,魂真的被秦雨沛勾去了。
于攀倒是非常坦然,给租户打电话,加强公关,加强联络,是物管工作的一部份,没有什么要指摘的。只是他闹不明白梁美娟为啥这付表情。他站起来:“你好!梁主……你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了吗?”梁美娟一肚子的气不知道从哪里出。
“不是不是!能来能来!请坐!”
梁美娟拉长了脸坐下。
于攀看了她一眼,没话找话:“哎,你看了电视没有?秦雨沛上电视了!”
于攀的话直戳梁美娟心窝最痛处。她一撇嘴,没好气地说:“那有什么!现在连巴掌大的镇都有电视台,频道多得你看都看不过来,不搞点花样来充数时间怎么打发?”
于攀觉得梁美娟对秦雨沛敌意挺深的,以为她只是嫉妒秦雨沛,女仔天性之一是喜欢小心眼!于攀予以理解,不作置评。
两人干坐着,过了一会儿,梁美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站起身,甩手而去。
于攀莫明其妙地看着梁美娟的背影,不清楚她搞什么名堂。
晚风吹过,树影在街灯下晃动,路边的大排档开始热闹起来,梁美娟彳亍街头,顿生“无处话凄凉”的孤独感觉。她转身回望已经灯火通明的彩虹商厦,于攀,他在哪一层?是不是又到了秦雨沛那里?他是不是跟秦雨沛那帮人混在一起,有说有笑,不亦乐乎?梁美娟不服输的倔劲上来了: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再难也要往下走!爱上于攀没有错,一切皆有可能,幸福要靠自己争取!
夜幕下,梁美娟眼睛闪闪发亮,内心自信的潮水开始上涨。
梁美娟回到住处,马坚已经在等着她了。一见到那张色迷迷的脸,梁美娟满涨的自信如水银泄地,想捞都捞不起。
马坚先发制人:“去哪里了?我等你成个钟了。”
“你管我去哪里了?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梁美娟抢白道。
“该不是去找男朋友了吧?”马坚的脸阴沉下来。
“我现在这个鬼样子,找什么狗屁男朋友!”梁美娟爆发了,歇斯底里地大叫。
马坚慌了,急忙上来捂住梁美娟的嘴:“你傻啦!这么大声!让人听见就麻烦大了!”
梁美娟挣脱马坚的手,声音分贝下降,但很强硬:“老马,咱们到此为止吧!我不想这样了!你老婆是个很不错的人,能力那么强,对你那么好!我们这样要是她知道了,她会伤心死的!而且,上得山多会遇虎,早晚会被人知道,到那时候,我们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梁美娟这番话让马坚更证实了老婆所说的梁美娟有男朋友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梁美娟,心里在想:“哼,一定是找到青头仔了,想甩掉我了!”
想到这里,马坚气满胸臆,一口痰卡喉咙,他咳了出来,直接吐在地上。
梁美娟明白了,对马坚这份人,自己再说也是枉费心机。
马坚一耸膊头:“你省点吧!讲多无谓,食多湿滞!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财力、物力、精力?你羽翼硬了,就想找其他男人?”
梁美娟不说话。
马坚为了刺激梁美娟,故意用鞋底去踩涂那口黄白痰,地上出现了糊涂涂的一片。梁美娟恶心透项,她“哇!”的一声翻肠搅肚的呕吐起来,晚饭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迸溅一地,屋内弥漫着七晕八素的味道。
这时候,马坚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黎练打来的。他看了梁美娟一眼,边接听电话。
“老婆,找我?我在外面有个应酬。好,好……我完了马上就回来。”马坚语气亲热。
梁美娟等马坚关了手机,恳求道:“老马!鸡蛋再密实都孵得出鸡仔,我们的事,你不怕你老婆知道?她要是知道了,我不能好活,你也不能好过!”
马坚嘴硬:“我们是光棍佬遇到没皮柴,一担担!我衰格,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看上了青头仔,才想甩了我!别把自己扮成玉洁冰清!我们是五十五十!”
“我确实有责任,现在我想改……”
“改?怎么改?”
“我赔偿你!”
“你拿什么赔偿我?”
“我给你钱!”梁美娟脱口而出。
马坚双眼瞪圆:“钱?你有多少钱?”
梁美娟知道自己失口了,死也不能说出自己有“阿喀琉斯”!她嗫嚅一下,转口说:“我每月的工资一半给你,从现在开始给你十年。我可以给你立字据!”
“切!”马坚满脸不屑,“我要你的钱干吗?我要你的人!”说完,马坚扑上来。
“不行!不行!我来了!”梁美娟拼命抵挡马坚的进攻。
“骗鬼吧!”马坚气喘咻咻。
梁美娟从裙子底下一把扯下血淋淋的卫生巾,愤怒地大喊:“给你看!给你看!”
马坚愣了一下,又扑上来:“来了我也要!”
梁美娟直往后躲,一下摔倒了,头碰到桌角上,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马坚见状,惊出一身冷汗,他怕闹出人命,把梁美娟搬上床后,便悻悻走人。
自从梁美娟闹了一场以后,马坚找到彩虹街办事处的领导从侧面了解梁美娟的恋爱情况,但众领导均声称从来没有发现梁美娟拍拖,马坚半信半疑,隔三岔五就到彩虹街办事处走动,一双色眼总在梁美娟身上转来转去。
梁美娟苦不堪言,但又拿马坚没有办法。马坚就是个无赖,惹急了他,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梁美娟只能等待,但等到什么时候是个头?而于攀这边,她只能通过崔巧怡问一些情况,一旦听到于攀到过缤纷色彩工作室,她就坐立不安,焦燥不已。她常在心里长叹:老天爷,为什么让我偏偏就是中意这个于攀呀……
谢谢您的解释, 是我自己看的不够仔细 :) 修改以后就更严谨了。 好文章啊, 请继续。
注:刚才不知怎么回事,触碰了一个键,还没写完了发上去了。一笑!
就是这节文中有一处和别的地方有些矛盾, 马坚问他老婆怎么认识梁美娟的, 我记得第一次她们见面还是马坚介绍的。 不过瑕不掩瑜, 这真是挺好的一篇小说, 等着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