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过早饭， 坐着囚车，一行四人，来到蒲河大队粮食仓库旁，有一处空房，里面已经有人在里面忙碌。何秘书说，这是大队平时开会、对工分、领口粮、队长等干部碰面的地方。

因为只有副队长童兴旺在，何秘书简单说明此行目的，让他带大家上养殖场去。童副队长正好负责养殖场的日常事务，乘车很快来到养殖场。董九发现队办企业的规模不算小。虽然没有围墙，但是分隔用的篱笆扎得很整齐，看上去与周围黑土很协调，周围的积雪堆积得整整齐齐，看来这个童副队长，是一个很有条理、追求完美的男人。

童副队长指了指不远处十几排貂棚说：“我们大队养殖场，有15个正式养殖员，目前养殖蓝狐貂、水貂、乌苏里貉三个品种。因为水貂冬毛期的管理，对皮毛质量很关键，所以养殖场有职工住场值班。

“在貂棚不远处，建有两排职工住房。一般一间可住四个人，目前还有几间空着，所以可以挑一间给牛卓怀同志住。按照公社曹书记的要求，大队会在蒲河几个生产队看一下，给牛同志找到一户人家，可以寄住，因为她还有一个上学的孩子。

“按照上级领导指示，暂时安排牛同志在养殖场参加养殖工作。今天队领导会开个会，讨论一下牛同志的农村工作、寄宿生产队农户等事情，这个礼拜就可以定下来。然后向公社汇报，这样董院长就可以上报牛同志下放参加农业生产的安排情况。”

童副队长，在何秘书的提醒下，找了几个养殖员，很快收拾出一间向南开门、窗户和门都完整、关开正常的单间。又告诉了大家茅房的位置，何处打水做饭洗衣。

童副队长立刻差人，在打扫干净的房间里，装好一张床，搬了几把凳子、一张小饭桌和一个看上去很旧，但是还能用的木柜，和做工很粗糙的桌子。总之摆设和家具不少，董九感到很满意。童副队长让两个男养殖员，把炉子和烟囱装好，可以在室内做饭，烧水和冬季取暖。

何秘书建议，今天可以让牛卓怀入住，顺便把她的被褥、日常用品、餐炊具、做饭用物食材等带来，放进她住的单间，尽快适应和开始参加农业生产。

为了支走隋馨，何秘书只让司机和隋馨上北长寿岗子接人，暂时只接牛卓怀。等她安顿好了，再接她的孩子牛小平，她想让董九到养殖场去参观一下。

隋馨知道这个妹妹的小九九，没有跟她计较，而是乘车上路，朝北长寿岗子岗下生产队而去。隋馨想办完事，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回沈阳过元旦。

董九和何秘书跟着童副队长，只在一排养殖水貂的貂棚中参观。董九发现，有四排铁笼子，纵向排列，大棚里面光线很好，不觉得冷，棚室密封性不错，这保温的成本也不低。

童副队长说，水貂冬毛生长期是9-12月份，期间的饲养管理特别重要，是提高皮张长度和毛绒质量的关键时段。这段时期，进行选种，分群管理。

通常将种貂放在阳面，使其有充足的光照，有利于种貂发育成熟、繁育后代。皮用貂饲养在貂棚的阴面，避免阳光直射，防止绒毛变成褐色。

增加垫草，搞好貂笼卫生，保持小室干燥、清洁。防止毛绒被污染。保持饮水清洁和供应充足。每次喂食，确定未酸败、未变质。严格按照卫生防疫制度，定期消毒食碗、场地、笼舍，定期在饲料中添加预防性的药物。

另外根据种貂和皮用貂的不同作用，饲养条件和饲料也不同。前者用日常饲料中动物性饲料占比，比后者高5-10%，因为蛋白用料价格很贵。

皮用貂日料中谷类占30%，保证皮貂肥度，节省饲养成本，达到提高皮张长度的目的。骨头类矿物质饲料不能超过动物饲料的30%，保证不出现毛皮针毛勾曲。脂肪占日料干重的10%，维持皮用貂肥度、皮毛光泽度。

不知何时，董九发现何秘书跟自己拉着手，站在童副队长身后，听他不断地介绍水貂养殖的整个过程，包括选种、配种、产子、哺乳、断奶、分笼、快速生长期、冬毛期、屠宰、皮毛处理和销售，以及日常管理，譬如喂养、清理、除粪和消毒等。

因为队上没有兽医，只有县里有兽医站，所以一年一次的免疫，必须请兽医来打针。童副队长强调，牛同志有文化，学习能力强，将来她可以弥补这一块的技术空白。

而何秘书觉得是董九拉起她的手，让她不知道是缩回来，还是继续让他拉着，直到介绍完，何秘书才把手从他的大手心地挣脱出来，看着董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让董九也觉得莫名其妙。

董九顺便问了童副队长：“请问牛同志刚来，给她安排什么活？”

童副队长笑了笑，目光温和地说：“董院长，您尽管放心，牛同志在这里参加蒲河养殖场劳动，一定会给养殖场生产，添砖加瓦，增收增利，达到上级领导下放一位犯错干部家属的治病救人目的。”

接着他又带董九和何秘书参观了屠宰间、毛皮处理间、毛皮仓库、饲料配制车间、粪便处理场地以及几口大养鱼塘。当问到是否去看看乌苏里貉时，董九说听到囚车的喇叭声。

“下次再看吧，估计牛卓怀到了！”董九说道，此时正好有养殖员找童兴旺有事，董九只好跟着何秘书往宿舍区走去。

此时何秘书穿着中跟的短筒皮棉鞋，不知为何崴了一下，差点趴倒在地，被眼疾手快的董九，伸手拉住，一下子拽进怀里，两人都听到“噗”地一声，何秘书的头重重地撞击董九的胸膛。

“没事吧，何秘书？”董九搂着何秘书的腰身，过了半天才问。

“跟你走在一起就让我倒霉，还不松手！掐把我那么紧干什么，坏包！”何秘书虽然嘴上说，但是身子却不离开，只有用暧昧手法，才能在短时间奏效，这是何文红想好的一手。

董九发现何秘书胸特别丰满，明显感觉她颤动着乳房，在他胸脯上婆娑着。“何秘书，我们走吧，否则他们非得在那里等我们，不知道怎么办？”董九觉出异样，认为何秘书被刚才差点跌跤惊吓住了，需要慢慢平复心情。

“董院长，我、我有点心慌慌的，都怪你！你放心好了，没人敢虐待牛卓怀。她是你什么人，这么上心？”何秘书不知道如何走到认干亲的那一步，让两个人感觉自然而然和水到渠成。实在不行，只好放弃。

“何秘书——”董九刚想说话，就被何秘书的裸手捂住嘴巴，并娇嗔道：“叫我文红，好吗？”董九觉得她明显有什么目的，为什么会这样投怀送抱呢。

“文红，牛卓怀是一位高干的妻子。她丈夫涉案被审查，目前关押在北京。我因为治疗他的伤病，进入专案中，协助专案组和和中央文革小组，把这件案子办好。目前我的目的就是保证这对母子安全下放，参加农业生产，让她丈夫放心他的家属，配合专案组，完成案件的调查、取证、认证和结案。

“我们必须让牛卓怀感受到下放并不是虐待她、体罚她，而是给她和孩子改过自新的机会，教育她、关心她和提高她的生活、劳动和生产的能力，变成一个自食其力的、觉悟的和先进的劳动者，积极投身到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成为一个对社会主义建设有用的人。”董九滔滔不绝地说道。

“董院长，你讲得好棒，像一个党校的教授，给许许多多要求进步、向党靠拢的年轻干部和先进工作者，讲授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和毛泽东思想理论！您放心，我会尽力帮助她和她的孩子，让你和专案组以及北京那边放心，知道吗？”何秘书声音非常甜非常温柔地说道。

“谢谢你，文红，我们得赶紧过去！”董九拉着何秘书，连搂带抱地来到宿舍区，发现他们几个人已经把房间布置好了。

见到干爹和何秘书气喘吁吁才来，隋馨二话没说，只是让他们赶紧进屋，关好房门。此时房间里除了牛卓怀，还有司机、隋馨、董九和何文红。

牛卓怀一直没有机会跟董九独处，说说心里话。现在又是好多人在，只好朝董九笑了笑，把沏好的茶水分别递给董九和何秘书。

大家慢慢喝着茶厂产的新茶。突然进来了童副队长，他让大家帮着卸一下新来的饲料、笼子和装车皮毛。他没有让董九和牛卓怀参与，说有他们几个就够了。童副队长说，中午队上管午饭，现在已经做上了，一个小时后可以开饭。

牛卓怀关上房门，转身看着董九，双手被他紧紧攥在手中。牛卓怀轻轻地扑进董九怀里，一言不发，而是慢慢地抽泣起来。

董九搂着她纤细的腰身，体会她瘦弱的身材，软而下垂的奶子，闻着她扑鼻的发香，董九才说：“你好香，卓怀！见到妈妈。小平高兴吗？”

牛卓怀半天才抬起头，董九见她梨花带雨、面带愁容，但是柳眉不蹙，让董九依然忐忑不安，知道她在女监狱中受尽了肉体和精神上的折磨和煎熬。“董大夫，你是好人，是牛家的恩人，呜呜呜——”牛卓怀说完，又哭了起来。

“卓怀，你胃口怎么样？”董九突然问道，拉她出了自己的怀抱，慢慢擦拭她满脸的残泪，虽然无法消除她生在苍白的脸色里，无穷无尽的忧虑和牵挂。

卓怀破涕为笑道：“你就是一个淘气、长不大的老顽童！被女儿拿捏得死心塌地，然后让女儿随心所欲对不对？我胃本来就不好，经历这场横祸，更是一蹶不振。你是大夫，怎么治疗呀！我不是你的干女儿，你就不上心对吧？”

“那你做我女儿呗！”董九戏谑道。

“跟你那帮干女儿为你争风吃醋，我哪有胜算？要青春没青春，要身材没身材、要容貌没容貌，你会要吗？”卓怀说完觉得哪句话有问题，忍不住接着自嘲起来：“我是人老珠黄，无人问津，呵呵呵！”

“你不到四十岁，卓怀！不要这样妄自菲薄，你有大好的前程，相信我！我不能保证牛岸边的未来，但是我可以保证你和小平现在和将来的安全、温饱和健康。胃病靠养，我的亲生女儿从小肠胃就弱，像林黛玉一样，你们两个在一起，更像一对母女！

“下次我来看你，你必须珠圆玉润，前凸后翘，像一个民兵队长，浑身充满无穷无尽的革命力量。不要脱离现实脱离政治——”说到这里董九停了下来，对着卓怀的耳朵说：“不管你信还是不信，但是必须说出来，好吗卓怀？”

“你一直抱着我，不让我坐下来了董大夫？”卓怀知道董九为她母子好，点头同意后，不禁娇嗔道，“被你的馨馨看见，非打翻醋坛子不可！”

董九很吃惊，觉得卓怀一定知道女儿跟自己有肉体关系，还是嘟囔一声“吃什么醋啊！”接着安顿卓怀坐好。

卓怀不想说太多，因为他是她的恩人。马茶花告诉她，董九帮她检查外科，隋馨非要跟在旁边监视，让人觉得他们不是父女，而是夫妻。同时也说了，牛福民已经跟她重归于好，希望尽快给牛家生儿育女、繁衍后代，传递香火。马茶花说，董九是一个好大夫，但是不是一个好男人和好父亲。

董九知道吃完午饭，他跟隋馨就要回沈阳。面对卓怀，接着交代：“卓怀，你有机会，跟牛岸边写信，讲一下你和孩子的现状。因为信件会被查看，所以用词一定要政治正确，不能出现任何错误，知道吗？

“我一有机会，就来看你们！现在你旁边有娘家人在，让我放心不少！这300块钱，你收好了，因为你干活没有工分。”董九说完，把钱放在卓怀手上。

卓怀一边听，一边流泪，知道董九只是这么说，他不会再来看望她和牛小平的，因为黄浦江市离这里太远了，他的一切都在黄浦江市。

卓怀把钱紧紧拽在心口上，呜呜呜地看着董九流泪和哭泣。她想让他知道，她的感激是无法言表的，只有通过泪水，运载她的一颗芳心里说不尽的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