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够够不想欠董九什么，所以回到黄浦江市家中，留董九吃饭，也邀请司机一起吃顿便饭，但是司机说，姚主任还派了他新的出车任务，必须马上回去。

够够让司机经过黄柴厂时，顺便告诉她女儿回家吃饭，说她干爹也在。

听说母亲回来了，李清照觉得很突然，又知道干爹也回来了，心思马上不在工作上。到了下班时间，跟每个小组组长重申了今天的任务之后，命令他们，没有完成工作的，必须抓紧时间。完成任务的，可以下班回家。

虽然心里很想回家，但是到了六点，李清照没走，像平时一样，抽查了一路上六个小组的现场工作，发现每个小组都在认真工作。李清照把龚老师交给她的120个人，分成20个小组，分布全市每个角落。分两批，每4个小时换一批，每组一天工作8小时。谁不好好工作，立刻揪到一边，一对一训斥。

“你知道我是谁？”李清照让对方蹲着，而她站着，面无表情地问。

“龚厂长的得意学生，预备党员，革新小组组长！”被揪住偷懒的、迟到早退的、旷工的，不按要求处理原“先联司”成员和自命“工总司”成员的，都不得不回答这个问题。

“我说的话你听不听？”李清照说完，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听！”对方必须一直仰着头、一眼不眨地看着李清照，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今天的问题，我暂时不跟厂长反映。不过没有下次，知道吗？”说完，李清照伸出手，把对方拉起来，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就离开。

所有的组长，以及每个成员，对李清照恩威并重，非常佩服。她交代的任务，都认认真真地完成。因为无论是下雨刮风，她都会出现在他们身边，给他们送伞、送雨衣。晚班的小组成员，都能吃到一碗热乎乎的夜宵。每个人，都领到价值不菲的奖金。

她话不多，目光犀利，知道每个人在做什么，有什么问题，怎么解决问题。每个人的能力高低，位置上任务的难易，她都能恰如其分地安排好，配套好。你想进步，你做给她看，她帮你。

李清照有点不甘心，觉得干爹不来接她回家，就是做爹的失职，一个人坐在离黄柴厂不远的路边长椅上，有点想自己骑车回去。

就要发出一句感叹——是可忍孰不可忍——之时，李清照发现一只大手轻轻地搭在她的香肩上，但是李清照只是站着，也不转身，看看这个老男人怎么解释——来得这么晚，人家的耐心都等没了。

“照照，不理爸爸了？”一句话，像春风一样吹拂的人连脾气都吹没了。

“怎么这么晚才来嘛？”李清照也不知道怎么又趴在这个老男人怀里，女儿不像女儿、女人不像女人，嘻嘻嘻！“爸爸给你带来你奶奶家的特产，猜猜看是什么？”董九突然想起女儿说过，他们从青岛回来，一定要来接她回家。一看时间，已经晚了半小时，但也急匆匆飞车来到约好的见面地点。

“也给星星妹妹带了吗？”李清照第一次想起妹妹，说完就后悔，自己这句话明明白白告诉干爹，她在把他当作干爹，而不是一个男人。

“你真是一个好姐姐。带了，不过你这个做姐姐的先吃到！”董九笑道，拉着女儿坐下来说话，“好吃吗？”董九见女儿一坐下，就大口吃了起来。李清照见干爹满脸笑容地看着她狼吞虎咽，心里一热，觉得真的把干爹当作亲情，也挺好。

一到家，三个人一起在厨房忙起来。李清照想到干爹跟母亲搞了一整夜，而对她总是拖拖拉拉，根本不上心，其实就是不想这么做，又让李清照生气，时不时故意跟董九腻腻歪歪，让邹够够非常不爽。

邹够够趁董九在做鱼的时候，拉女儿来到客厅，关上厨房门，点着女儿的额头骂道：“你真是不要脸！当着你娘的面，在你干爹怀里钻来钻去，你是他女儿，还是他的小老婆？你再这样，我不让你跟他接触，听清楚了？”

李清照正想反驳，见干爹端着一盘红烧鱼出来了，一边摆桌子，一边说：“饭菜都好了，赶紧吃！”说完见她们母女没动身，就帮她们盛饭，拿了筷子、汤碗和汤匙，才来到她们身边，见母女两个人都低头抹泪，不知道发生什么。

董九拉着邹够够坐到饭桌旁，才轻声问道：“你又在说她同一个毛病是吗？你别着急，慢慢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够够！快吃饭吧！”安慰好够够，董九又来拉女儿，想不到李清照完全不顾母亲的警告，扑进董九怀里，哭了半天，直到邹够够吃完饭，还在哭。

邹够够觉得自己老了，落伍了，真的受不了女儿在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老男人怀里，当着她的面，展示亲近。女儿的不甘和怨恨，来自何方？来自她老娘跟这个老男人一夜风流吗？为什么？邹够够不愿跟女儿谈论这个乱伦的话题，难道女儿妒忌她老娘吗？这个不要脸的东西。邹够够气得咬牙切齿，满心的愤恨，只有朝董九发泄。

邹够够拉着董九，把他推出客厅大门。“够够，我的包和特产都没拿，还有我自行车的钥匙也在包里。够够，让我进去？”董九在门外哀求道。

李清照在卧室，听见干爹不停地叫门，只好来到客厅，发现母亲人也在卧室里，客厅空荡荡的。走到今天这一步，李清照觉得自己因为干爹，几乎母女反目，原因只有一个，母亲不愿意她女儿跟董九亲近，最多维持一个干亲的名头。

李清照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她不希望跟母亲反目，也不希望离开干爹的怀抱。她只想以后注意点，不在母亲跟前这样做。人本来就是这样——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嘛！

李清照悄悄地把东西给了干爹，关上大门，就见母亲出来了，李清照一步一步，低着头来到她跟前说：“妈妈，女儿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