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要不要带修远去瀛洲的问题上,林晨不知道是听董九的,还是海霞的。董九建议带着修远在身边,毕竟孩子第一次离开城市,生活在一个非常不同的环境里,心理应激够大的。如果见母亲不在身边,一旦害怕,有可能出走,会出事的。
海霞认为她母亲可以看着修远。何况他已经不小了,还这么粘人,对他的成长不好。
林晨问了儿子,他毫不犹豫地要跟母亲在一起。林晨不想让海霞难堪,说她这次不想去了,还是在中院跟着冰院长,熟悉一下这里的工作流程,尽快参与部分工作。
董九没说什么,跟着海霞来到公社大院。胡秘书问清他们的来意,说小马出去办事了,马车不在。如果等到下午,小马该回来,让他们下午过来看看。
冰细思知道胡秘书是在搪塞,拉着董九又来到公社办公室,直接推开柳云龙的办公室,一点不客气地说:“柳书记,我爹爹要借辆马车上瀛洲,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去帮女人接生下仔,为什么不给呀?”
柳云龙问了一下胡秘书,不好当着外人的面批评他,而是交代:“让陈农机开拖拉机送一下。问清董副院长哪天回来,再去接一下。去吧!”交代完后,柳书记又跟董九和冰细思道歉了一次,说胡秘书今天跟他媳妇生气,得罪了二位,千万不要生气。胡秘书回来,我还得批评他。
冰细思回答:“是的好好批评他一下。我爹爹半年十个月也不来一回,最好能够照顾一下,还得让柳书记多费心。”说完冰细思就拉着董九离开公社大院。路上交代董九,不能跟海霞磨磨唧唧,否则一定告诉干娘,她也不跟他好了。
“真的不跟爹爹好?”董九从来没见过女儿这样严肃,心里有点害怕地问。“谁要爹爹一点都不乖嘛,见异思迁得比闪电都快!”冰细思心乱如麻,觉得没有爹爹疼爱的日子,还能算日子吗?
董九见女儿在路上不管不顾扑进他的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觉得跟女儿的关系,让他欲罢不能。又觉得应该去掉情人关系这一层,只保留父女关系,但是见女儿这么强势,如何做得到。“爹爹一定听女儿的,不会见异思迁!”董九只有顺着女儿的心意,慢慢前行。
冰细思见达到了目的,就来到农机站,海霞和陈农机已经坐在拖拉机上。机动车果然比马车快。路上陈农机说,他正要上瀛洲拖运一笔稻谷进县城,又问董九哪天回鱼米镇。海霞说,她村里有马车,到时她负责送董大夫回去。
因为路上大部分是山路,路面凹凸不平,坑坑洼洼。在拖车里,陈农机放了几块大麻石头,上面垫着麻绳袋子。司机座位虽然可以坐两个人,但是董九和海霞还是愿意坐在拖车里,害怕路上颠簸颠出去。
路面不但不平坦,而且一会儿右上斜,一会儿左上斜,让两个人觉得拖车好像要翻。海霞和董九有时只好抱在一起,很快又松开,让海霞笑个不停。提醒陈农机挑好路开,开慢一些。陈农机怕队会计走了,恨不得立刻就到。想不到,把拖车上两个人折腾坏了。
“董大夫,我头发是不是散开了?”等拖拉机不再来回颠簸,见董九还紧紧拉着自己的手,海霞轻声问道。董九笑着摇头,但是没有说话。因为拖车上有顶棚,所以司机看不见车棚里人在干什么,但是能听见他们说话。
海霞把头靠在董九怀里,觉得自己在堕落。董九一动不敢动,女儿的话,如北风吹来,反而让董九紧紧搂住海霞。海霞感觉得出,董九的下巴在她头发上婆娑,有时又吻着她的发髻,那一片起伏的芙蓉。
海霞害怕董九会把手伸进她的内衣里面,抚摸她的肌肤她的雪胸。在害怕的颤栗、激情的麻痹、晕眩的萦绕之中,海霞盼望时间过得更快一些。又希望董九只紧紧地抱着她,什么也不要做,一直这样下去。
在海霞内心折腾、情绪翻涌的时候,听见陈农机吼了一嗓子:“到了、到了,海霞、董大夫可以下车了!”
下车一看,眼前几间房舍明显是改建的卫生院。一侧挂的木牌白漆黑字写着:黄浦江市郊仲县鱼米公社靠海大队瀛洲生产队卫生院。黄浦江市下辖的六个郊县都在江北,分别叫着郊佐县、仲县、佑县、卫县、侯县、贡县。
“董大夫,看完了吗?”海霞见董九一直在张望卫生院外部的建构和环境,适时提醒道,还不知道汪解放已在临产期的媳妇潘互助现状如何,她必须立刻问一下临时工张春红,又不想不管董九。
海霞情急之下拉着董九进了诊所,见春红在收拾接生用具,吓了一跳:“春红,我回来了!汪解放的媳妇咋样了?”
张春红见一个陌生男子也进了诊所,有点难为情地说:“昨天就来过几回。我说您今天一定回来!他的婆娘哟哟喊疼。我这就上他家,让送人过来,我把担架带过去!”
董九问海霞,这是她第一次接生吗?见她点头,董九把提包放在诊所桌上,问海霞道:“诊所就是产房吗?”海霞笑道:“在手术室。我把接生用具推过去!”海霞不知何时已经穿上白大褂、戴上帽子,显得活泼、青春无价。
海霞见董九老是盯着她看,眼里流淌着欣喜,不禁嗔道:“董大夫不要开小差,这可是两条性命的买卖,不能掉以轻心哦!”
董九觉得今天接生不会顺利。每次董九的预感都很准确,让董九觉得自己是不是神农投生的。每次董九进了手术室,如果心情平静,无论别人怎么出错,他的手术都能成功,因为那些错误他都能逢山开路、遇水叠桥地通过。
海霞见董九从他手提包拿出麻醉药,非常害怕:“董大夫,难道是剖腹产吗?”见董九点头不语,觉得自己的修行无法理解他的行为,因为他还没有见过孕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