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云舒 （十七） 买车

心渡

等八月初，工资一下来，任云就和戴夫约好了接下来的星期六去看他朋友大卫的车。戴夫开着任云的老福特将任云载到一处中产阶层的小区，在一幢挺气派的两层楼房子前停了下来。那房子的车道上停着一辆半旧的面包车和一辆半旧带锈的小车。任云看看那房子道：“我看他们买的这房子挺好的呀，为啥车开得那么次呢？”

戴夫：“房子是保值的，当然要买好的；而车是贬值的，所以能开就好。在经济危机之前，我倒腾了好几套房呢！”

戴夫的朋友大卫和他夫人走出了家门，大卫和他的妻子都是个子不高，穿着极廉价家居服的普通中年人。他一来就向二人致歉，称他孩子在家开派对，不好意思不能请他们进屋了， 然后就带任云去看了他那辆本田雅阁。

任云看着那辆车，有点明白为何他只开出五百刀的价格。首先那是一辆手动车，而且前面的挡风玻璃裂开了个贯穿左右的大裂缝，里程数到达了二十七万八，戴夫又说大卫想卖掉这车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漏机油，任云有点晕菜了。等大卫夫妇离开后，任云悄悄对戴夫说：“我不会开手动车的，这车我没法买。”

戴夫：“你不会我来教你。别被这里程数吓着了，他是老开高速的，开高速比开平路对车的磨损要小得多了。我是眼看着他开这辆车开了好些年。相信我，这车绝对可靠！”

任云心事重重：“这车买了有什么是要马上换的吗？”

戴夫：“就是漏油要修，大概要四百刀。不过轮胎是一年前换的，等于是新的。刹车也能再用一阵子。”

任云苦笑：“五百买辆车，修修花四百。”

戴夫：“那加起来也不到一千刀。这辆车马达很好的，比你那辆福特不知要平稳多少倍。你那福特，我都开得提心吊胆，早换早太平。”

任云：“你说我那福特能换多少钱？”

戴夫：“如果是废车场，大概两百六左右，我有个朋友，他能以五百买下，因为你那福特还是有点零件可拆开卖的。”

任云咬了咬上嘴唇：“那就这么定了吧，告诉大卫我这就开支票。”

戴夫：“你不开开试试就定了吗？”

任云：“我不是不会开吗？我相信你的判断。你一定要教我开手动车哦，否则我这车白买了。”

戴夫回她一声没问题就给大卫打了电话。任云取出支票本，和大卫确定了价格后就完成了交易。

然后俩人就各开一车往戴夫的朋友家去，任云把福特撂在了那里换了五百美金。

当戴夫让任云去他的一个朋友处修漏油的时候，任云却另有打算，原来她认识一家私人开的小修理铺收费比其他店便宜很多。可戴夫对任云的陈情充耳不闻，一再说他那朋友做事可靠，收费也合理，他不信任别人。任云也挺固执，觉得那是她的车，她的钱，这事就该她自己决定。几个回合下来，戴夫终于勃然大怒：“你怎么这么不信任我呢！修车的事，是你懂还是我懂！”

任云：“我就不能有我自己的主张了吗！”

戴夫大声嚷嚷：“你有什么好主意！那修车能玩的鬼把戏可多了，你又看不见！一开始看上去都好像修得好好的，等过了几天再知道那个是真修好了，那个是糊弄你的就晚了！”

任云：“行行行，就去你那朋友那里。”

戴夫怒气直冒：“你太不尊重我了，你应该知道我一切都是为你好！你怎么可以在车这件事上怀疑我呢，看车，修车可是我的专长啊！”

任云：“是是是，亏得有了你，否则我开那福特是越开越绝望。别生气了。”

戴夫依然余怒未消：“你真是固执，自以为聪明什么都懂。只看表面，不看实质。我好心好意帮忙，还要自以为是，可恶！”说到气人之处，用他那蒲扇似的大手狠狠地拍了一下车仪表盘上方。把任云吓得一哆嗦。

任云盯着戴夫看，忽然笑了起来。戴夫恶狠狠地回瞪：“你在打什么坏主意？有话快说！”

任云：“我一直在琢磨你是怎么让你以前的女友生气的，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

戴夫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我把你给吓着了？我或许不该生那么大的气，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任云依然笑着：“我才没那么容易给吓跑呢！看你生气的样子蛮好玩的。”

戴夫：“还不是你给气的，你不相信我。”

任云真诚地：“怎么不相信你。你说这快三十万迈儿的车引擎依然可靠，我不就买了？我当然相信你，你也要试着从好的事例上去感觉我对你权威的服从嘛。”

戴夫嗓子里咕噜了几下，算是默认了。过了一会儿他道：“他的铺子到了，好像已经下班了。我就把这车停在他修车铺的门口，明天给他打电话，如果超出四百，我就垫上。”

任云了解这是主街有公车开到她寓所附近，便和戴夫一起搭公车回家。回家的路上，任云小心翼翼地问起了戴夫倒腾房子的事。戴夫洋洋得意地显摆自己曾经的辉煌战绩：一共倒腾过不下八套房,买进卖出，之间只间隔三四个月，少者赚个五六千，多者能赚个两三万。

“那经济危机的时候有没有损失呢？”任云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没有，我最后倒腾是在零七年。后来我买了一套自住的新房，这套新房才买的时机不对，让我栽了进去。不过比我的邻居好，才贬值百分之五不到。我的诀窍是买中档区里最小的房子，这样最能提升房价。”

“那高档区里的小房子是不是更有赚头呢？”任云傻乎乎地问。

“高档区？那里的投资风险太高，我玩不了啊。”戴夫的态度很是实诚。

戴夫告别时告诉任云下星期六，他有一个大学同学要从三小时外的小镇来山城看他，他想让任云和他们一起用晚餐。“史蒂文是我中学里最要好的朋友，毕业后读了神学院，现在是个牧师。你可以问他有关圣经的问题，他懂的比我多多了。”

任云期待地：“好啊，我从今天开始见了你不少朋友呢，下星期算是正式见你的朋友了。”

李雯打工回来后一见任云就迫不及待地要去看车，听了任云的一番描述后便摇头：“怎么能给女朋友介绍这种车呢！我从来没见过有人开超过20万迈尔的车。还要修漏油，这修漏油的活他应该给你包了，你国庆节还给他干了一天的活呢！”

“我那天没给他干什么，就是看着他干活而已。九十年代的本田车质量出奇的好，再说就是坏了，我也可以赖在他头上让他修了不是？说实话，我还蛮欣赏他想得不多，大包大揽这件事呢！唉，我刚觉得手头宽一点，四百块就没了。对了，你在小香港搏肥干得怎样？”

李雯耸耸肩：“还行，就是添满菜盘，抹抹桌子。我带了点牛肉炒西兰花回来。大热天的，我看着这油油腻腻的菜就反胃，要不我还是扔了吧。”

“别扔别扔，你不吃我吃。”

李雯笑：“好好好，不过任云姐你也别太节约了，你现在是无债一身轻，该注意注意自己的营养了。否则像我这种又没收入又要付学费的人可更没法活了。”

任云嗤了一声：“你有爸爸妈妈和表姐，我就只有我自己。再说你的苦是暂时的，专业前景一片光明。我还巴不得有这份底气跟你走同一条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