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峰开口恳求:“麻烦你送我们过去。孩子的手受伤了,不能耽误太久。”
司机就是不肯走。孩子本来不哭了,一看车子停下来,再次放声大哭。
司机烦得不行:“你们赶紧下车啦,赶紧下车啦!”
晓峰气得冒火:“你有没有同情心!我又不是不给你钱!”
司机没气没火,不跟女人一般见识,慢条斯理地催促:“你们赶紧下车吧,不要耽误我做生意。”
话说上海人的特点,就是恪守生意场规矩,万事斤斤计较,只要你不欠他钱,他为你做什么都行,明码实价公平交易,足斤足两童叟无欺;你要是欠他的钱,哪怕你死在他面前,只要无关他的利益,他都未必帮你一把,而且绝对心无愧疚。因为他不欠你什么。
什么道义和同情心,在上海人的眼里,远不及金钱有分量。尤其是上海男人,脾气非常之好,对老婆百依百顺,对家人体贴照顾,对孩子溺爱呵护,二十四孝好老公,但是对无关的外人,却异常势利而冷酷,没人能逼他做好事,除了钱和他的老婆之外。
晓峰就是不下车。漫说这里打车难,就算是打车容易,对这种贱男人,她也绝不肯退让。
司机拿她没办法,也不敢硬拉她下车,只是不停地催促,操着他的上海口音,有气没力地催。典型的南方男人腔,听在林晓峰的耳朵里,就像京剧中的小生,或昆曲中的男旦,简直令人忍无可忍。
林晓峰是山东女人,见惯了豪爽北方男,轻生死重大义,为朋友两肋插刀,路见不平一声吼,哪受得了这种既小气,又没脾气,既没义气,又没良心的南方小男人?
司机扭扭捏捏,不紧不慢催促的声音,简直像夏夜的母蚊子,虽然没什么大害,却为了一点小利,扰得你睡不好觉,让人恨不得一下拍死它,从此落个耳根子清净。
四个人僵持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孩子哭声越来越响。
黎明远低头看表,一直不言不语。
晓峰哄不好孩子,搞不定上海司机,迁怒于人,瞪一眼前排的男人。要不是他丢三落四,她也不至于犯窘。丢了别人的包罢了,连自个钱包都忘带,到底长没长脑子啊!从复旦到长海医院,不过起步价的路程,偏偏就卡在这里,十块钱难倒英雄汉。
遇到这样的俩男人,真让晓峰气炸了肺,狠狠心正要发作,忽听明远开口道:“手表抵押给你,可以送过去了吧!”
瞄一眼他的手表,司机立刻启动车子,开足马力飞驰,片刻间送到长海医院。
这是一家军队医院,隶属第二军医大学,属于三级甲等医院,依托军校强大实力,无论医术医德口碑,在整个上海地区,都算数一数二的名院。杨浦区居民生病,首选长海医院,复旦同济师生重症,校医院看不了的,都转送长海医院。
车停在医院门口。晓峰低头抱孩子,顿时吓了一跳。不过十几分钟功夫,孩子手指肿得更高,黑紫黑紫很吓人。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冲上心头。
她一脚踢开车门,抱着儿子往医院跑。
司机居然很体贴,脑袋伸出车窗,尖着嗓门提醒她:“一定要挂急诊哦!挂外科要排长队。你先抱孩子去急诊室,让你老公替你挂号!”
司机想当然以为,明远是她的丈夫。如此细心体贴服务,得益于那块手表。
明远抵押的手表,不是普通的地摊货,而是正宗劳力士,专卖店售价五万五。
讨厌的上海小男人,只要收够了银子,立马变身细心体贴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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