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 (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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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141)
2022 (166)
2023 (174)
写入正文前,让我分享一则同济校友的好消息。同济校友华小阳(高个男生)在爱荷华经过七年住院医生的魔鬼般训练后,成功找到杜克大学耳鼻咽喉头颈外科主治医师和教授的位置。这是美国最难进的医生专科之一,大家讨论华大夫除了优秀和帅,可能还有其他故事。我想像是否有Alexander Hamilton这样类似的经历:战争中帮助过华盛顿;与纽约上层的一位将军的女儿成婚。至于他喜欢玩枪,像Hamilton那样去决斗的可能性现在没有了。
现在进入正题:
今天看了芝加哥同济聚会群里转的王琳老师的留言,甚为感动。她当时为同济分管学生的二系主任,留言涉及的议题为有位男生因特殊原因留宿女生宿舍是否应该受到处分。我和王琳老师很少接触,也远没有达到是否应该受处分的程度, 所以她不应该对我存有印象。但是作为学生的我,她的一个关键性决定,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所以我一定要写出来感谢她。
我进同济就沒有想学医,我是高考失利才进的武汉医学院。我一直是想从事根本的生命机理研究的,从而涉猎甚广,我在同济图书馆宁静的外文图书室没有少花时间。在那决定命运的研究生考试,我报考的是中国科学院上海细胞生物学研究所,我当时面对的竞争者是武大或复旦等名牌综合性大学生物系的本科生,当时面对的压力可想而知,但是我是认准事后不容易放弃的人。考试放榜时,我的专业科目的考分,像分子遗传、细胞生物学和生化,都能与综合性大学的考生竞争,但是我的英语沒有过线,连转档案的资格都沒有。我当然应该怪自己不行,但是我在同济的英语老师确实是学俄语出身的,我从天门去武昌才开始学英文。这样我那年的研究生考试彻底泡汤,我的研究生是两年后考上的,所以我是88级的研究生,没有读完就跑到美国来了。
当时我面临同济的毕业分配,我是一条路走到黑的人,没有做过考不上研究生的准备,我是沒有任何背景的人,也从没有给任何老师或辅导员送过任何的东西。我的临床科目是没有好好学的,虽没有明显的逃课,但是临床实习对我来说是走的过场,因为每天为了研究生的备考,我们几人都会学到深夜,我必须自学大部分的综合性大学生物系的课程。我当时很明白,分到医院去做医生对我是灾难性的,我同学鄂学平考上了卫生部武汉生物制品所的研究生,他告诉我那里好。我觉得上海去不成去那里也不错,女朋友肯定是留武汉无疑。刚好那里有名额,我便填了生物制品所作为第一志愿。我还和女朋友过江去在武昌的生物所看了看,只能停留在大门外,因为里面不让人进。
临近分配的一天,我在同济图书馆前骑自行车时,正好遇见我的大班辅导员毛柏青老师。我下意识地停了车,我很少与辅导员交流,相当清高,恐怕是真着急了。我直接向她表达希望分配到生物所,并询问她的意见,她说:“那人家是部级单位,你不够格!“。毛老师说这话时我沒有太多底气争辩,因为我毕竟临床实习分心不少,研究生考试的不顺又使自己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直到出国时,弄到我的成绩单,才有底气判断我的成绩还不错,总成绩GPA在80分以上,仅从这些分数我初步估计自己在同济为中上等的学生,对于一个不想学医的学生已经不错了。我从来没有补考记录,而在同济医学院的五年时间里,学医之难可从这些记录体会出:有过一门功课补考记录的同学可能高达40%,仅有机化学补考就是黑压压的一片。
这里让我插点同班同学曾奇峰对同济补考的描述,他以?考来说明心理难堪是怎样减弱的,他现为国内富有影响力的心理咨询师:
“好多年前,在医学院念书时的一个寒假,我在家里意外地收到一封学校寄来的信。打开一看,原来是我有机化学没考及格,通知我提前3天去学校参加补考。用五雷轰顶形容当时的感觉,大约不算太过。一个寒假要复习不说,心情也极恶劣,过年的好东西全无心思去品尝。更糟糕的是,下学期去学校,如何好意思面对同学?
刚过完年,就匆忙赶到学校。令我奇怪的是,竟然有好几个同学先我而到了。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也跟我一样,是某一门甚至两门功课不及格提前到校参加补考的!我的心情立即大为好转。”
我在辅导员那里碰壁后,决定往上面去汇报,我找到当时的二系主任王琳老师。我当时对她的两个核心争辩点是:首先,我在医学院五年等于学了两个学位:一个医学院,一个生物系,还在杂志上发表了文章;其次,你们如果把我分配到医院去做医生是会丢同济的脸的。居然提到砸同济的牌子,可见问题之严重,我实习时有些外科病历是女朋友帮忙写,病人也由她看管。我们班当时有同学因考研究生不好好临床实习受处分而没拿学位的,沒同济学位出去还混得风声水起。我始终没有跨越那条线,谈个女朋友是有好处的,我这MD有她的一份功劳。王琳老师当时对我很客气,但是她对我说:“你要拿出些材料来,以支持你上面的说法”。我马上去图书馆复印了我的本科期间,在《国外医学》和中科院上海分院主办的《生命的化学》(记忆中是此刋名)发表的几篇综述,现在看来是属于国外文献读后感之类的文章,当时对于一个本科生来说比较少见。我把这些材料送给了王琳老师,她说他们会审阅的。
材料送上去后,没有任何消息,我当然着急。在他们会议开完后,我又去见了王琳老师,她当时的原话我已记不清楚了,但是已经明显透露会考虑和尊重我的志愿。我马上把这消息告诉了女朋友,那是我备受打击后最为高兴的时刻。王琳老师在留言里说如果访问美国会去品尝波士顿的素描湘,我们圣路易斯则有好的意大利餐馆。她若去波士顿别忘在这里停留,我们会欢迎她顺便来我们家体验拥有百年历史的英式古董房。
我当时对生物制品所是沒有像细胞所那么仔细分析过。虽然我考的细胞所的分子遗传,但是生物所专长的免疫学也是欣欣向荣的学科,并且做的是当时最为前沿的单克隆抗体。在当时同济为影印本的年代,生物所的外文期刊全是原版的,研究所无论在资金、导师和课题都强过同济。在老牌留德的谢毓晋教授创办的研究室,在刚从德国回来的史良如教授那里,我接受了科学研究的早期训练,也使我做了几十年的免疫学。
我总是对我的学生说:当你们资深到可以回忆人生的年龄,你们会发现人生最为关键的几步发生在十分年轻的时候。你在人生的每一步都需要自己去争取,只要你有理有节地去努力,总会有像王琳这样公正的人聆听的,这在中国和美国都一样。
全部照片来自各位摄影师在同济聚会群的分享,谢谢大家!
“我进同济就沒有想学医,我是高考失利才进的武汉医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