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痛苦,来自人失去最爱的,比如亲人、宠物;或者最好的,比如金钱、财富、权力、名誉、健康等等。2015年从五月一号起,我陷入另一段刻骨铭心的痛苦之中,写了一些关于痛苦的文字。今天,我该为我这整整一个月经历的痛苦思考做一个总结。
过去这一个月,我为失去咪咪心痛得四分五裂,整日流泪。我得到许多相识的、不相识的朋友们关爱。我在这些关爱我、鼓励我、安慰我的话语中,看到上帝的影子。
我发现,有几句话会让我痛的那四分五裂的心不再继续被撕裂:“咪咪安息在上帝的怀抱里了。”“上帝要咪咪去给他做儿子了。”“有一天,你会和咪咪在天堂相见。”我每每听到或者看到这些话,我都会感觉到,冥冥之中说不清道不明,但只要跟上帝有连接---与爱连接,这种安慰非常奇妙。我觉得没有负疚感的折磨,而且我看见希望。
有天夜里,我躺在沙发上无法入睡,不管是闭上眼睛,还是挣开眼睛,看到的都是咪咪,好像听见咪咪的声音。我不断地模拟着一切重新来过,避免悲剧的情景。我的心脏一阵阵发紧,拧着揪着痛着,我觉得我要崩溃了。我想到那几句留言,于是起身,翻开圣经读约伯记、读大卫的诗篇。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睡着了。醒来之后,我感觉心里平静了。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无法解释的感觉。
这种平静的感觉开始转变我的思维: “为什么是我?” 的强迫意念转为“我该怎么做、我该对别人的痛苦怎么做”。
我重新思考“天灾人祸”的意义。咪咪的悲剧发生,是因为我的错误决定造成的。咪咪像一个孩子,它是无助无辜的,是我的责任保护它。是我的失职导致咪咪失去了生命。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悲剧属于“天灾”,而又有多少悲剧是“人祸”?“豆腐渣工程”的楼房,失联的飞机、坠毁的飞机等,谁有胆说,这是“天灾”?
中国文化宣扬 “人生苦短”、“听天由命”。我不喜欢这种观点。因为这种观点对待痛苦的态度,充满了悲情和无奈。中国文字用“忍”来对待痛苦,心理学的研究早就告诉我们,那叫“压抑情感”;而压抑情感的结果,不论是对身体健康、还是性格发展都有害处。 “把痛苦化为力量”说出来容易,但如何“化”靠压抑、靠“心上面插把刀的忍”的意志、靠道德说教、宗教教义?这种“化”出来的力量,带着悲壮和无奈。这样的做法并不符合人性的发展。
不论是圣经里面的约伯、大卫,包括耶稣本人,还是我身边些真正信仰上帝的人,他们没有掩饰自己的痛苦,他们痛苦之后,继续养孩子、养宠物、投入工作、投入社区。这其中一个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跟上帝有关系。所以,这些人不必从痛苦中,靠意志、忍受、说教等化出力量,他们有来自上帝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供给他们。
不论是天灾,还是人祸,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保证自己一生免遭痛苦,事实上,随着年岁的增长,痛苦只会越来越多。选择与上帝在一起,在经历痛苦时靠着来自上帝的爱和智慧的力量,在经受了痛苦之后,还能把爱创造性地奉献给社会和世界。
我失去了咪咪,我也从失去咪咪的痛苦中反省、提高,以后我会更好地照顾狗狗丽丽和以后再养的猫咪;我会提醒养猫咪的人,不要把猫咪放到外面玩;我会让我的情感发挥功能,如果我需要哭,我就痛痛痛快快地哭;如果我愤怒,我就敞开心扉地向上帝发泄。即便我咬牙切齿、口无遮拦,甚至出言不逊,表达和发泄我对遭遇痛苦的愤怒、不解、疑惑,甚至抗议,那也是与上帝的沟通与交流。我在上帝面前,不必假装,也不必撒谎。我不会因为痛苦而封闭自己,那样的话,我会永远走不出痛苦。
每一个人都会遭遇痛苦。每一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应对痛苦的方式。在别人遭遇痛苦的时候,我不会指责、批评,或者漠不关心,甚至在人家痛苦的泪眼面前高调嗮自己的幸福;我要用理解、关爱帮助别人减轻痛苦。我不要说:“这是对你的惩罚!”或者说:“这是你的命!”也不要说:“让过去的事情过去罢!”我要说:“我感受到你的痛啊!”“让我拉着你的手。”我们对别人痛苦的敏感与否,可以减轻或者加深别人的痛 苦。
我想起我小的时候,常看见我妈妈把各种颜色大小的边角布料,用缝纫机缝在一起,变成一个漂亮的枕头、小花被,孩子们都争着要;我们家有很多的相册,每次过年全家聚在一起的时候,就把一大堆相册拿出来。有一本是我妈把废旧丢弃的报纸、画报等剪下来,在不同的画面上,贴上我们家人的照片。这是大家最争相翻阅的相册。走过这次失去咪咪的伤痛,我突然悟出,伤痛,也可以是一种资源,把我们变成一个更优秀的人。
杨虹:心理辅导学博士、心理辅导师。曾任西雅图西华报、华声报专栏作家。新浪网教育频道国际学校驻站作者。新作《慈祥与残酷:透视中国式父母之爱》被台湾和大陆多家高等院校图书馆收藏。美洲专销网站: http://www.rainbow-fan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