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裳入宫了,就在那年秋天被接到了宫里,一进到宫中就被马公公安排在西厢房最里面的小院里住了下来,入宫的秀女通常允许从家中自带一个婢女,宫中再给配一个,如果将来得了宠,封了妃,还可以把自己的奶娘也带来,宫中另外再加婢女。
紫裳带了白蝶进了宫,白蝶是从小陪着紫裳长大的,深谙紫裳的习性。
入宫第一天,马公公带来了一个小丫头,白蝶一看就来了气,那小丫头其貌不扬不说,还又黑又瘦又小,生生的就是个孩子。
那马公公是和咱家小姐有仇吗?一来到,就把我们放到这个荒凉的小院里,怎么看怎么象个冷宫,又送个孩子来让我们伺候着。
紫裳看着跪在眼前的小丫头问道:“起身吧,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呆呆地看着紫裳,那双黑亮黑亮的大眼睛里满是不敢相信的样子,见紫裳问她便道:“奴婢叫唤月。”
紫裳道:“跟了我,以后你就叫白蜓吧,”
然后指着身旁的白蝶说:“这位姐姐叫白蝶,你喜欢白蜓这个名字吗?”
小丫头脆生生地答道:“奴婢叫什么都没有关系,只要小姐喜欢叫着顺口就好,白蜓这个名字也蛮好听的。”
紫裳不由得对白蜓生出几分好感。
白蝶在旁边忍不住问道:“你几岁了?”
白蜓一听垂下了头,欲言又止,最后吞吞吐吐地说:“奴婢十三岁了,其实奴婢十一岁。”
白蝶不由地生气道:“十三岁就是十三岁,十一岁就是十一岁,难道你连自己几岁了都不知道吗?”
见到白蝶发了脾气,白蜓一下子跪在紫裳面前眼睛就湿了:“其实奴婢不想欺瞒小姐,奴婢今年十一岁马上就快十二岁了,但奴婢的舅公告诉宫里,奴婢十三岁了,奴婢才得以进宫。这都怪奴婢的爹爹,爹爹好赌,不务正业,家中落魄,娘就把奴婢交给舅公,舅公认识宫中的人,就把奴婢送到这宫里了,奴婢的娘也离开爹爹走了。”说完已泣不成声。
紫裳听了心里替她难受起来,白蝶也后悔刚才自己语气太重了,忙把她扶起来,替她搽干眼泪道:“别哭了,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第一天来就哭,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我们欺负你了呢。”白蜓不好意思地笑了。
宫中的生活出奇的清闲,紫裳除了要跟宫中的女官学规矩和礼法外就是吃饭,睡觉等着太阳升起和落下,紫裳看那白蜓虽然年纪小,但是既懂事又聪明,于是闲暇里就教她识字和一些针线女红什么的,白蜓也学得象模象样的,由此白蜓对紫裳更是崇拜的五体投地。
转眼秀女进宫已经两个多月了,太子准备亲点秀女,马公公召集了二十三个新进宫的秀女进了贤德殿:“启禀太子殿下,老奴把这次新进宫的秀女都带来了,只是有一位家住外省的,在路上受了点风寒,至今尚未痊愈,老奴为太子殿下的御体安康着想,就未传她来朝见殿下,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李豫望着殿前的二十三个秀女,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马公公忙递上了二十三张秀女的画像,指着最上面的一张念道:“佐玲珑,佐丞相之女,祖籍山东人氏,今年十九岁。”
就见从秀女丛中走出一个身穿金黄色衫子的女孩儿,她云鬓高耸,发髻上别着一只喜鹊桃花金簪,柳眉如黛,体态婀娜,华贵得一如他园中的牡丹,让人闻芳而醉,只见她来到李煜案前盈盈下拜,细语道:“小女佐玲珑叩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马公公紧张地看着太子,只见李豫细瞅了几眼,点了一下头,便一抬手道:“退下”。
马公公又指着第二张的画像道:“孙诗琳,翰林院大学士,孙天佑之女,祖籍潮州,今年十八岁。”
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衫子的女孩儿从秀女丛中走出,她身材高挑,袅袅婷婷,弯弯的黛眉如烟扫过,一张素颜恬静温馨,就象一朵初春的梨花,娇而不艳。
李豫暗想:难道她就是京中有名的才女?果然与佐玲珑各具千秋,意味深长地端看了一会儿,见太子抬起右手,马公公忙道:“退下。”
接着又念道:“ 刘梦如,御前刘将军之女,祖籍安阳,今年十七岁。”
太子李豫就这样不用一柱香的功夫就召见完二十三个秀女,然后面无表情的命马公公打赏。
就见两个小太监搬上了御品道:“太子有赏,每人两朵绢花,玉簪一枚,金瓜籽一颗,佐玲珑和孙诗琳加赏玉如意各一柄。”众秀女领了赏,谢了恩便退下了。
马公公见太子起身要离去忙趋上前问道:“太子可有如意的人选,好让老奴宣她今晚侍寝?”
李豫道:“孙诗琳。”
马公公心中暗自失望,却道:“老奴知道了。”
白蜓一大早起床后,侍候着紫裳梳洗,用完早点后就出去了,她惦记着昨晚紫裳说要填一些文房四宝,所以早早的跑去找宫中采买的小太监小路子去了。
时至晌午还没见白蜓回来,白蝶有些诧异着这白蜓怎么去了这么久?不定又跑哪里去野了,也不记得时辰要吃午饭了呢。
刚要出门去找她,却见她红着眼睛哭哭嗒嗒地跑了回来,一进门便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别的秀女都被太子召见了,我们的小姐却没有,真是不公平。”
白蝶一惊:“你这小妮子胡说些身么?一大早还好好的,回来就这副样子,也不怕惹主子生气。”
白蜓边哭边道:“不用主子生气,蜓儿已经气死了,蜓儿一早去找小路子,那小路子说今天太子召见宫里新采来的秀女,问我们家的主子可进东院了没有。我说根本没这么回事,可小路子说其他的秀女几天前就开始准备了。蜓儿不信就挨一间院去看,可不是那些主子们都去了贤德殿见太子去了,我们的主子却还蒙在鼓里,还不知道有这码子事。凭什么这样,蜓儿见了所有的小姐,我们的主子是最美的,别人家的主子我不知道,可我们的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凭什么单单不见我们的小姐?”
白蝶惊讶地问道:“此话当真?”
白蜓道:“姐姐以为蜓儿在说笑吗?宫里的人都说,在家靠父母,在外靠主子,蜓儿也希望我们小姐得宠。”
正说着就见紫裳从里屋走了出来,白蝶和白蜓惊得说不出话来。紫裳若无其事地问道:“如果我不得宠,蜓儿就不认我这个主子了吗?”
白蜓一下子跪在紫裳面前哭道:“蜓儿不是这个意思,蜓儿以为小姐是为了选太子妃才进的宫,可是还不曾见太子的面就被冷落了,蜓儿替小姐觉得委屈,不管小姐受不受宠,小姐都是蜓儿的好主子。”
紫裳扶起了白蜓淡淡地说道:“我们这样生活,不是也挺好的吗?以后就忘了太子妃这码子事吧。”白蜓搽了搽眼泪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