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春节期间鞭炮声此起彼落。大街上,中国人穿着色彩鲜艳的民族服装敲锣打鼓,挥动红绸跳起龙舞。大人小孩观赏表演欣喜喝彩。
罗丝在舞蹈室里指导十多个中国人和洋人的小女孩练习芭蕾舞基本动作,伊凡担任钢琴伴奏。这些小女孩的年龄从四、五岁到十一、二岁,她们跟随音乐节拍,先把住木制扶手练习步位、压腿、弯腰,接着在教室中央列队练习双腿并拢弹跳、脚尖旋转以及摆弄阿拉贝斯克舞姿。课后有中国人家长给罗丝发红包,说是中国春节习俗,感谢罗丝老师辛苦指导孩子们学舞。罗丝愉快地收下红包,与家长和孩子们道别。
等到罗丝把家长和学生送出舞蹈室转身回来,看见彼特正在打开着的钢琴旁玩耍,摸弄一番,任意地敲打琴键,发出嘈杂的声响。
“彼特,别碰坏钢琴!”
彼特盯了罗丝一眼,更加使坏用力地敲打钢琴。
汉斯刚好进来,拿出一块巧克力给彼特,“嘿,小家伙,要不要吃巧克力?”
彼特从汉斯手上一把抢过巧克力,咬了一大口。
罗丝教导孩子,“说声谢谢,彼特,有礼貌的孩子应该说声谢谢,听见吗?”
彼特对妈妈不理不睬,只顾大口咬嚼巧克力。
汉斯逗他,“彼特,叫我爹地。”
彼特蹙眉,“不,我不叫,你不是我的爹地。”
“是的,我是你的爹地。”
彼特蹬着脚,暴跳如雷地喊:“不是,你不是!”
彼特怒气之下猛力踢了汉斯一脚,汉斯退缩一步。
罗丝对彼特的恶劣举止大为光火,抓住他的胳膊打他的屁股。彼特嚎叫、啼哭、跺脚、撒泼。汉斯赶紧相救把他从罗丝手里夺回来。彼特躲在汉斯背后对妈妈做鬼脸,罗丝伸长手臂想捉住彼特时和汉斯撞到一块儿,汉斯一把抓紧她的双手。
汉斯凝视着她,“罗丝,你一个单亲妈妈独自抚养彼特的难处我知道,请考虑一下,让我帮你吧。”
罗丝的态度强硬,“不,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我自个能过得去。”
汉斯诚恳表示,“我愿意尽点责任。”
罗丝摇头,“不必了,这不关你的事。”
汉斯正色直言,“和我结婚,罗丝,和我结婚吧,我求你。”
罗丝抽手退却,“不,汉斯,不可以。”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
“你疯了吗?你明白的,你并不爱我,你不爱我,却口口声声说要和我结婚,你是白痴啊!”
“罗丝,听着,我是认真的,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吧。”
“不,别同情我,我不需要同情,我要的是爱情,是真爱!你懂得什么是真爱吗?你当然懂的。你能给我真爱吗?不,汉斯,不能,你不能,根本不可能。”
“我,呃,我愿支撑你,保护你,我要你过得幸福。”
“假如你真心要我过得好,就离我远一点,离我和彼特远一点,行吗?”
汉斯张口结舌,“罗丝,我……”
“好啦,别再多说了,到此为止吧。”
深夜,彼特已睡着了。罗丝给他掖好被子,看一眼他的小脸,在他旁边躺卧下来。她睡得迷迷糊糊,做起噩梦来。
梦中,彼特在舞蹈室里对着大钢琴摸弄一番,任意地敲打钢琴键,发出嘈杂的声响。倏然,彼特颇有技巧地弹起钢琴来,并高唱德国军歌。彼特对她做鬼脸,向她伸舌头。更使罗丝震惊的是彼特的脸逐渐转换成沃尔特的脸,变成是沃尔特在酒吧里敲打钢琴键高唱德国军歌。沃尔特和彼特两个人的脸谱反反复复地互相变换,情景可怖。
罗丝尖叫着从噩梦中醒来,气喘吁吁。
在虹口犹太人区的食品赈济站,汉斯打开门让一队手持锅碗瓢盆的犹太难民涌入。
汉斯招呼着,“嗨,来吧,进来吧,有好吃的呢,都为你们准备好喽。”
汉斯用长柄杓子从大锅里舀汤盛入各人的锅碗里,安娜按次序分配肉类和蔬菜,罗丝把长条面包和糕饼切成片块发放出去。拿到食物的难民陆续离开,更多饥饿的难民熙熙攘攘鱼贯而入,排队等着领取食物。
汉斯走到后面厨房里,把面粉和水混合起来揉捏面团。艾密丽等人用擀面杖压扁面团,做出逾越节期间犹太人所吃的不发酵面饼。他们用希伯来语哼唱着歌,兴致勃勃地把一大盘一大盘的面饼放进烤炉里烘焙。
刚出炉的逾越节面饼分发到难民的手中,大家欢呼雀跃。
汉斯喊叫:“逾越节快乐!”
难民们呼应:“逾越节快乐!逾越节快乐!”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