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马克与艾密丽走出家门来到街上，流窜在头顶上的炸弹轰然砰击地面，房屋火起焚烧倾塌。中国百姓间杂着犹太难民在灾祸降临时呼天抢地逃离毁损的家园，在街头巷尾东奔西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解除警报声响彻街头时，马克和雅各布等人一起灭火，并把尸体和受伤者从废墟中挖掘出来。艾密丽和卡塔丽娜把一个小孩从垃圾坑里拖上来，为他包扎伤口。拜尔医生到处奔走抢救伤病员，米娜和几个护士抬着担架、背着急救包跟在后边。

马克愤愤然，“美国人怎么可以这样狂轰滥炸虹口犹太区杀伤无辜呢？”

艾密丽嘤嘤哭泣，“我们满心期待着美国人救助我们，眼下却被伤害成这个样子。”

雅各布解释道：“那是美国对日本的报复行动，目标是日军，不是我们。”

艾密丽用手绢擦拭眼泪，“看来，我们成了替罪羔羊，成了战争中无辜的牺牲品。”

解除警报声中，汉斯和安娜小心地离开通道口。

汉斯肯定地说：“这是美国的战略行动。”

安娜问：“如果美国得胜，我们有救吗？”

“有希望！”

“哦，那么，我们还有机会？”

“是的，最后的机会，唯一的机会。”

汉斯和安娜走过遍地横尸，安娜绊倒在尸体旁，惊叫，呕吐。汉斯拉着她迅速离开惨境。他们费力走过一堆残骸碎片，听到有人哭泣，扒开残骸，挖出一个孕妇。安娜为躺在地上的孕妇擦拭脸上的泥土灰尘，在衣服上撕下一条布把她受伤的额头包扎好。汉斯继续搜索无助的伤者，看到一个小女孩在燃烧着的房子窗前啼哭求救，立即冲入即将烧毁的房子救小女孩脱离危险。

人们从废墟里找出更多的尸体，有人自愿负责清点死亡人数，是三十多个人，三十多个犹太人死于美国人投掷的炸弹。一场悲剧，一阵震撼，为死者念诵的犹太教祈祷经文此起彼落不绝于耳。

汉斯和安娜吃惊地看到彼特跌跌撞撞向他们走来，在碎石堆上摔了一跤。汉斯赶紧奔过去扶起他，见他脸上擦伤流血，身上衣服扯破。

彼特号啕大哭，“呜呜……，妈妈快死了，妈妈快死了，赶快救救妈妈呀，救救她吧，她快死了！”

安娜问：“哪里？你妈妈在哪里？”

汉斯催促道：“告诉我们，彼特，你妈妈在哪里？快告诉我们。”

汉斯和安娜紧跟彼特跑到罗丝躺着的地方。汉斯背起罗丝疾步飞奔，安娜搀住彼特的手在后边急赶直追。

虹口医院里，罗丝昏迷不醒，安娜和汉斯在床边守候，彼特熟睡在一旁的小床上。罗丝渐渐睁开眼睛。

 安娜看着罗丝醒来，“嗨，罗丝，感觉怎么样？”

汉斯如释重负，“别担心，拜尔医生马上就到。”

罗斯显得很虚弱，“别为我操心了，彼特在哪儿？”

安娜轻声告知，“他刚睡着，他一直哭个不停，哭得筋疲力尽。”

“汉斯，安娜，我可不可以托付你们一件事？”

安娜点点头，“当然可以。”

汉斯也点头，“请说。”

“我快死了。”罗丝喘一口气。

安娜阻止她，“不，你会好的。”

罗丝连连喘气，“我快死了，我自己知道，我死后，请代我照顾彼特，我求求你们啦……”

汉斯保证，“我们会一直照顾彼特的，你放心。”

罗丝问：“你们答应我？”

安娜确定，“我们答应你。”

罗丝歇了一会儿，又说：“我从报纸上得到消息，沃尔特成了俘虏后已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安娜吃惊，“这么说，那个伤害你的人已经死了？”

“是的，那个折磨我的人，彼特的生父，已经死了。”

汉斯问：“彼特知道吗？”

“不知道，当然不知道，这将永远是一个秘密。”

安娜看着罗丝的眼睛，“好，让它永远是一个秘密吧。”

罗丝随即转换话题，稍微显露出喜气，“我但愿能亲眼看到你俩结婚，可是，很遗憾，我等不到那一天了。还有雅各布，他是个多好的人啊。我很难过，不能遵守诺言嫁给他，雅各布，我对不起你！”

罗丝闭上眼睛，去了。安娜站起来用被单遮盖罗丝的脸庞，汉斯脱下帽子致哀，两人泪流满面。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