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喝醉酒的汉斯摇摇晃晃走回酒吧后边昏暗凌乱的住所,痛苦悲伤地把安娜替他画的人像从墙上扯下来丢在地上。
汉斯哀嚎着拿起酒瓶大口吞饮,醉醺醺地咕哝:“安娜她爹是个势利鬼,看不起我这穷小子,我没出息,是个失败者!”
罗丝敲门,进入,抚摸着汉斯的头发安慰他,“谢谢你保护我。”
汉斯把脸埋入罗丝的肩膀,哀怨地哭泣,“哦,罗丝,我不够好,我配不上安娜,我多爱她啊!可是她的父亲警告我,要我离他女儿远一点。”
罗丝轻拍他的背,劝慰道:“汉斯,抬起头来,擦干眼泪,听我说。安娜是你的女神,别放弃希望,别放弃幸福。你俩真心相爱,她的父亲迟早会回心转意的。”
汉斯驾着摩托车飞驶在街上,罗丝坐在车后,双手紧抱着汉斯的腰。快经过安娜家时,汉斯从远处瞥见安娜在家门口张望。
罗丝也看见了,“瞧,安娜在家门口等你呢。”
汉斯正视前方加速行驶。
罗丝喊:“停车,汉斯,停车!让我下车,你快去接安娜。她正在等你。停车,快停车!”
汉斯不停车,“我要把安娜忘了,你要帮我把她忘了!”
安娜在家门口看到汉斯的摩托车载着罗丝飞快地开过来,向他们招手,大喊:“汉斯,罗丝,汉斯,罗丝……”
汉斯的摩托车飞驶远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安娜似乎被挨了一棍子,倚靠着门,泪如泉涌。
安娜去汉斯在酒吧后边的住所找他,门开着,里面没人。安娜看到自己为汉斯画的人像被弃置地上,连忙拾起来,掸去灰尘,掖在臂中,忧伤离去。
云集在歌剧院门前的观众鱼贯而入。
剧场里座无虚席,柴科夫斯基的音乐萦绕回旋。汉斯似乎专注地欣赏着芭蕾舞剧《天鹅湖》的表演,罗丝在一旁观察汉斯的神态。
舞台上,白天鹅奥杰塔在湖边如泣如诉,由于齐格弗里德王子的背弃,她正濒临死亡。汉斯的情绪深受感染,马上站起来离座冲出剧场。
汉斯的摩托车在街上加速奔驶。
一九三八年十一月九日的夜晚,被称作“水晶夜”。
犹太教堂起火,窗户砸破,碎玻璃撒落一地。成堆的犹太教经文和祈祷书焚毁于火,希伯来圣经的卷轴在灰烬中焦炙。纳粹士兵鞭打犹太教拉比,拉比跪倒在地,双手捂着头,双目紧闭,口中不停地祈祷。
罗丝坐在歌剧院内心不在焉地继续观剧。突然一阵骚乱,灯光四射,一队纳粹士兵闯进剧院,在过道上横冲直撞。乐队中断奏乐,舞者停止表演。纳粹指挥官鼓噪着口令,士兵们遵命蜂拥登台捉拿犹太人演员。不料观众席中站出一个德国上校军官,挥舞着手枪朝天花板开枪,登时全场鸦雀无声,纳粹士兵们惊呆,束手待命。
德军上校喝令:“不许捣乱!停止干扰!”
下级指挥官高喊:“是,遵命!”
指挥官一个手势,士兵们举臂向上校军官行礼,齐步走出剧场。
上校军官从容不迫地坐下来,朝向舞台温和礼貌地说:“请继续表演吧。”
表演继续着,罗丝和其他犹太观众悄悄溜出剧场。
纳粹士兵冲入一家医院,沿路在楼墙和救护车上涂写反犹标语,大声吼叫命令犹太病人、医生、护士以及清洁工等顺从指挥迅速列队站立,随即把他们推到房间里禁闭起来。一个失智病人尖叫呼救,一枪毙命,无声无息。
犹太人拜尔医生早已被撤销外科医生的职务,正和清洁工在一间病房里擦洗地板,听到枪声大吃一惊。他们从玻璃窗口看到纳粹士兵朝向他们的房间走来,马上协助多位犹太病人藏身于壁橱中。壁橱里很快挤满了病人,再也容纳不了拜尔医生和清洁工。两个纳粹士兵冲进来把清洁工拖出去时,拜尔医生正躲在窗帘后面,没被看见。
拜尔医生急速跑下楼梯,察觉有个纳粹士兵尾随,赶忙闪进停尸房,躺在几具盖着白布的死亡病人旁边,用块白布盖住自己。纳粹士兵紧跟着也来到停尸房搜查在逃的犹太人,揭开一具尸体的白布,臭气熏天,大皱眉头,摸出手帕掩鼻奔出停尸房。(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