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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剧本:上海犹太人(11)

(2012-06-20 16:05:06) 下一个

11

 

汉斯在英租界下车,疾步向南京路外滩方向走去。

 

沙逊大厦位于高楼林立的商业地段,路面有穿英式制服的英国警察值勤,门口站着满面络腮胡子缠裹包头巾的印度看门人。

 

汉斯进门往登记处走去。他向经管注册的办事员问询,“麻烦你,先生,我要找罗申法尔特一家,马克先生、他的太太、还有他们的女儿安娜小姐。”

办事员用大拇指翻遍登记簿,找来找去没找到,正要作罢,忽然发现了“罗申法尔特”这个姓氏。

办事员操着伦敦腔调的英语说:“哦,罗申法尔特这一家人确实在这儿住过,可惜啊,他们五个月之前已经离开了。”

汉斯着急地问:“你有没有他们的地址呢?他们有没有留下新地址呢?”

办事员遗憾地摇摇头,“很抱歉,他们没留下任何地址。也许他们搬到法租界去了,霞飞路一带有很多体面的公寓,听说部分犹太人已迁往那边居住。”

“谢谢你的帮助,可不可以告诉我,去法租界要朝那个方向走?”

办事员指点汉斯搭乘开往法租界的有轨电车。

 

一会儿,有轨电车行驶在法租界。汉斯从车窗看出去,身穿法式制服头戴僵硬圆筒形有边帽子的法国警察在指挥交通。有轨电车在霞飞路闹猛地段停下来,大批乘客下车。汉斯赶紧从车内的人群中挤出,刚走到车门边,车门“啪”一下关上,他大力拍打车门,徒然无用,只能等下一站。

 

汉斯走在法国梧桐成行的霞飞路上,沿路的商店有伏特加面包店、罗宋西餐厅、西伯利亚皮草公司、沙皇珠宝行等等,颇具俄罗斯风格。汉斯拿着照片在几家俄国犹太人开的店里打听安娜一家的下落,那些穿俄罗斯式衬衫和连衣裙的男女店主只是耸肩摇头,不得而知。

俄罗斯店主相告,“据我所知,大部分新来的犹太难民聚居在虹口一带。想当年,我们这批俄国犹太人在一九一七年俄国革命后逃到上海,也是先在虹口落脚。”

汉斯问:“这么说来,你们以前也住在虹口?”

店主点点头,“是啊,是啊,那是穷困潦倒的当儿,等到后来手头上有了点钱,就从虹口搬出来,在法租界开店做生意了。你说你的朋友刚到上海就住在这边?确定吗?”

汉斯摇摇头,“不,不太确定。”

 

傍晚,汉斯疲惫不堪地拐进一条小巷子。

迎面走来一个中国小贩,肩挑竹扁担用上海方言唱着调子叫卖,“桂花赤豆汤!五香茶叶蛋!火腿粽子!”

汉斯叫住小贩。小贩把挂在扁担两头满载吃食的竹柜子放在地上,从一个竹柜子里取出香喷喷的茶叶蛋和粽子,从另一个竹柜子里的锅子中盛出一碗热腾腾的赤豆汤来端给汉斯。饥肠辘辘的汉斯顾不上体面,大口大口吃喝起来。

 

入夜,天下雨了,雨水淋湿了汉斯的衣衫。汉斯四处寻找避雨的地方,不期奔到一座还在建造过程中的犹太教堂门前,那是俄国犹太人出资选择法租界的地皮兴建起来的。汉斯进入尚未完工的楼宇里观望一番,面对即将成为讲道坛的地方默默祈祷着。

夜深人静,汉斯在宽广的厅堂水泥地板上睡着了,身子因寒冷而蜷缩。

黎明时分,雨停了。工地管理员来上班,叫醒汉斯。汉斯揉揉眼睛起身离去。

 

汉斯走进一个弄堂口,看到四个犹太乐师在铁门前奏乐。铁门里的大弄堂两旁有一幢幢房子,还有支弄堂通向其他红砖黑门外观一致的石库门二层楼房。

 

汉斯跟着乐师走进弄堂,来到一户正在办喜事的中国人家。鞭炮声不绝于耳,墙壁门窗等处贴着大红喜字,犹太乐师用西洋乐器奏出悦耳的中国婚礼乐曲。奏完一曲,主人跑过来分发红包给犹太乐师们。

汉斯凑上前去与乐师们握手打招呼,“嗨,我看过你们的表演,你们的乐队在柏林很受大众欢迎啊。”

小提琴手憋了一下嘴,“唉,可惜这里不是柏林,是上海。”

喇叭手满脸苦笑,“在上海,我们只是为婚丧嫁娶红白喜事奏乐,赚点钱来糊口活命罢了。”

长笛手倒还乐观,“虽然我们的待遇大不如前,但总算还活着,得以在人家的婚礼或葬礼上奏乐。”

汉斯情不自禁怀旧一番,“哇!我还是你们的粉丝呢,老是喜欢听你们灌录的唱片。唉,真懊恼,那些唱片和留声机都没带到上海来。”

鼓手不忘待客,“喂,老兄,等下一起去喝一杯,聊聊不堪回首的往事。你先待在这里陪我们,我们拿了人家的钱,还得干活儿,要一直到把这场婚礼仪式办完。”

汉斯挥挥手,“好咧,你们忙乎去吧,我没事,可以等。”

汉斯和一批贺喜客人站在天井里,他伸长脖子从窗口往里边客堂间张望,客堂间里正在举行结婚仪式。汉斯看到一对新人站在铺着红布的桌子,桌上点着香烛。新娘子穿着大红绣花袍,头脸被一块红绸布遮盖住。新郎官穿着黑缎马褂,戴顶西瓜皮帽,胸前装饰着红绸扎成的花。他们的父母坐在上座,等着新人跪拜。

证婚人喊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 

新娘新郎顺从证婚人的安排一一行礼。按照中国传统的习俗,新郎要在洞房花烛夜用根棒子掀开新娘的红头盖。可是新娘行礼完毕站起身时不小心跌倒,红头盖滑落在地上。汉斯看到了新娘的脸,似乎是安娜的脸从红头盖中显露出来,咦?安娜怎么会穿中式新娘礼服呢?安娜还对着新郎官嘻嘻笑,而那个新郎官的脸怎么很像汉斯他自己呢?脸像汉斯的新郎官身着黑缎马褂,眼睛盯着新娘傻笑,真是太滑稽了呀。
幻觉过后,汉斯如大梦初醒,眨眨眼,摇摇头,咯咯失笑。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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