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想去C市看看，就今天。

虽然他嘴上说，真搞不清你在想什么，车子还是往那边驶去。

就 今天，我又说。

今天……？是儿子的生日……他嘟囔着，大约终于是明白了。女人的心，其实很好猜的，无非是关乎她在意的人。

今天是小儿子的生日，他出生的时候，我们住在C市。那个小区，那片草坪，那个游泳池，后院嫣红的三角梅……自然是伴着老大嘎嘎的笑声，飞也似的骑着自行车，小儿子坐在婴儿车里，眼睛追着哥哥，坐在学步车里，闯来闯去，第一次下游泳池，第一次在门前草坪上走路……

故地重游，心绪还是有些起伏，说起这些年一晃而过，实则桩桩件件，无数的困难，坚持，咬牙，继续。回报就是孩子们长大了，长得还不错。还好，我没搞砸。

特意地，又跑去老二出生的那个医院，一家社区医院，规模很小。如今再看，比记忆中的还要小些，很冷清的样子。那时候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找家有规模些的医院。万一……算了，好在没有什么。

那天深夜，突然开始阵痛，比原定剖腹产的日子提前了很多天。半夜三更，把老大叫醒，三个人一起来到医院急诊室。没办法，老大才几岁，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家里。医院收了我，说要联系我的医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来。我痛得翻天覆地，撕心裂肺。我不想让孩子害怕，就请先生带他回家。我在医院里，不会有事的，我让他放心。

上手术前，护士着急地问我，你先生呢？要不要等他来？手术一旦开始他就进不来了，你就没人陪了……我干脆道，不必等，立刻手术吧，我不需要他在这里看着。护士做好准备，又问了两遍，得到我同样的回答。我觉得护士虽是好心，可她真的有些啰嗦，或许她是觉得我有些可怜。毕竟，美国人生孩子好像总得有伴侣在旁全程陪伴。可我一点不可怜，只是有点缺少人手。这个世界，那时那刻，触手可及的，只有我们仨，并没有其它选择。

醒来后，已是次日清晨，先生带着老大在病房里，旁边有个小婴儿床，上面裹着一个红红的，安安静静的新生儿。护士进来了，查看了我的伤口，然后把婴儿抱过来给我看。多漂亮的小家伙呀！她嘴里啧啧赞叹着。我把他抱在怀里，他闭着眼，可是眼睛长长的一条线，一定是大眼睛。小嘴巴红红的，精巧极了，还有那个我在超声波照片上就看到过的鼓鼓的鼻子，该是个小帅哥吧。

老大挤到我的身边，看着弟弟，开始不停地问这问那。他举着一个蓝色的小布熊，说这是他给弟弟的礼物。那个小熊软软的，萌萌的，真是可爱。我腾出手来搂着老大，看着他兴奋的笑脸，又看看怀里闭着眼睛的小生命，突然就流了眼泪。我们仨就这样变成了我们四，这就是我的世界，我的全部，我要怎样才能照顾好他们呢？我有些犹豫，心虚，我望向先生，这个不大会照顾人的家伙，就靠我们俩了。他走过来，拥抱着我们，用力地。会好的……

可如今，小家伙，我的小宝贝，你已经长成大人了！我每天都心存感恩，感谢上帝把你带进我的生命，感谢幸运如我，能成为你的妈妈，陪你度过一段快乐美好的时光。你知道吗，每次想你，仿佛都感到有灿灿暖阳，照在我的心里。

重回故地，当年那个你蹒跚学步的小院里，有一颗好高的树。我怎么不记得当年有这么大的一棵树呢？也许，是一颗曾经的小树参天了吧，就像你一样，长大了。

你要好好的，好好地生活，成为你想要成为的人。

- 清风-细雨 2022年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