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孩子眼中的世界 （一）

别看小妞妞才四岁，人小鬼大，不好摆弄。她那两只滴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要是一直盯着你看，还真能把人盯毛了。在这样清澈透明的大眼睛注视下，最容易败下阵来的当然是妞爸和妞妈。谁也不知道她那个大大宽宽的小脑门里在盘算些什么，这小人的脑子还没被世上的俗事陈规给格式化，就像一台没调好的电脑，结果出的，往往令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妞妞嘴里冷不丁问出的问题也常常会有这样的效果。

妞妞是爸爸妈妈目前唯一的一个孩子。妞爸妞妈都是有学问的认真之人，说“目前唯一”是比较精准的。妞爸妞妈还是很想要个老二的，他们想以妞妞为养娃试点工程，逐步调试完善出个路数，然后推广到老二。无奈，这路数总是摸不大清，妞妞给他们出的难题一道接一道，让人应接不暇。从一出生起，妞妞的发展没有按照任何一本育儿书上的规律走，似乎是这儿一点，那儿一片，拼拼凑凑的。妞爸妞妈盼着妞妞会说话，懂事些，兴许，他们就可以理解妞妞的种种套路。等到妞妞四岁了，幼儿园都上了中班，小大人似的，却老爱问爸爸妈妈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妞爸妞妈总觉得跟不上小妞妞的逻辑。难道说孩子们的逻辑真的与大人的有天壤之别？这是代沟呢还是大脑磁盘刻法不同？

妞妈常常提醒妞爸，别总拿你历史讲师的劲儿来回答妞妞的问题。妞爸是在大学里教历史的，遇到个别学生提问，总是会洋洋洒洒滔滔不绝地引经据典，分析个上下五千年来源出处，前因后果。常常一堂课要是有学生问个把问题，妞爸老师一解答，下课时间不用眨眼就到了。

妞妈教导妞爸说，孩子提的问题你不能认真。她小嘴一问，你对付着一答就行了。那不是糊弄孩子吗？妞爸嘴上应着，心里犟着。不过，他也明白妞妈的良苦用心，这世上的事，真相与否有时并不重要。就说他所教的历史，人说除了人物名字是真的，其他都可商榷。真相大多或阴暗或残酷，如何解读，是他这个做老师和做爹的应斟酌的。四岁的妞妞的世界不该有太多灰色，还是保持阳光灿烂为好。

妞爸也就是一凡人，要扭转乾坤，把阴天生转成晴天，还真挺较劲儿。

-          美丽的天堂

比如，妞妞班上小男孩蛋蛋的爸爸突然意外地去世了。老师和家长们都唏嘘不已，对着蛋蛋又搂又抱又哈尼，蛋蛋一时间成了大家最关爱的人。孩子们的嗅觉是敏感的，不知是哪个小朋友终于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告诉了妞妞，原来蛋蛋的爸爸是死了。于是，妞爸就被问了这个晴天霹雳般的问题，“爸爸，什么是‘死了’？”

哐铛，乌云压境。。。

要说妞爸对于这个问题并非一点准备都没有，从打算做父亲开始，大概有那么一两个时刻，他琢磨过将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孩子，给她解释这个问题。那时他的想法是要实话实说，不能欺骗，不能画大饼，否则孩子将来或许会有太多失望。不过，他没想到这个问题来得这么快，妞妞才这么小，实话还真不能实说，还是得按照妞妈的教导，对付着。

妞爸想顺着阳光明媚的思路就说死了跟出远门一样。又一想，不行，这太“幼稚”了，过不了关。妞妞这么聪明，一定得刨根问底接着问，去多久呀，什么时候回来呀？以妞爸对妞妞的了解，若不妥善应对这个问题，小家伙得缠着你问一百遍，怕是一两个月都忘不了这事。孩子可不明白“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这个约定俗成的道理。

妞爸被小妞妞追问着这个人类有史以来就一直探讨研究争论不休的大问题，这个他自己至今还没有信服，模棱两可，常常想深又不敢太入的问题。他心里有点犯怵，脑袋有些发懵，他所研究的历史，人物成千上万，都是死人，什么是死，死了还有没有然后，然后还有没有然后。。。

妞爸真希望妞妞转移注意力，把这茬儿给忘了。可偏不，妞妞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据妞妈说，这是遗传妞爸的基因。妞爸突然有种被逼到墙角，不得不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感觉。这根稻草就是他自己也很向往但又有些疑惑的那个地方。他给妞妞引进了“天堂”这一概念。天堂于此刻实在是个很完美的答案，终极，确定，美好。

妞妞很喜欢这个地方，当她聚精会神地听完了爸爸对天堂的描述，确定蛋蛋爸爸是去了个很美的地方的时候，她有点羡慕起来。小孩子，看到好吃的糖果总是想要尝尝。

“爸爸，那我们什么时候也去天堂？要不你明天带我去吧。”

爸爸差点想捂住她的嘴巴，呸呸呸，多不吉利。哎，也怨不得妞妞，在她的逻辑里，这是很顺理成章的要求。天堂那么好，我也要去。这跟“糖好吃，我也要”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去了就回不来了，那妈妈怎么办啊？” 妞爸应对着。

“把妈妈也带上。”妞妞立刻说。

“那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见不着妞妞，他们会想你的。”

“那就一块儿去，大家都去。”妞妞很执着。

“嗯。。。还是不行，你忘了，妞妞还会有个小弟弟呢，弟弟还没出生，带不走呀。”妞爸有点计穷了。

“哦。。。那让妈妈快点生弟弟吧，弟弟来了就去。。。”妞妞高兴地说着，跑去找妈妈了。

妞爸长出了口气，总算糊弄过了这关。望着妞妞欢快的背影，妞爸想要是自己也能像孩子那样单纯执着地对天堂充满信心和向往，就轻松了。。。


待续。。。

By 清风-细雨
2013年八月

（内容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