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飞鸟，飞到我的窗前唱歌，又飞去了 。

（一） 碧儿

碧儿今年五十五岁了，可脸上没什么皱纹，过分白皙的皮肤使人显得神经质般的脆弱。娇小的身材，绿色的眼睛有着与年龄不相仿的少女一样的清澈，纯真。看人的时候，她的脸上微笑着，目光却不聚焦，似乎望在很遥远的地方，令人捉摸不透，充满神秘。

碧儿的记忆似乎总是在自己十五岁那年恍惚着。高中一年级的那个假期多么神奇，遇到了吉姆，像是昨天的事儿。那时的碧儿娇巧可爱，刚刚发育的身体充满了青春。无论走到哪里，碧儿都知道有无数的目光盯着她。她并不在意，自己的青春刚刚开始，她会好好享受。

遇见吉姆好像是天注定的。当高大，英俊，充满阳光的毕业班男生吉姆向自己走来的那一刻，碧儿几乎昏倒了，像是被电流击过，大脑一片空白。整个假期，碧儿都与吉姆在一起，他们快乐着，有说不完的话，乐不完的事儿。碧儿顾不上想别的，觉得整个世界都缩小了，就只有吉姆和她。

一个老掉牙的故事，发生在碧儿身上。闷热的那个下午，对她和吉姆都是第一次。 吉姆笨拙的摸索和激动的颤抖让碧儿想哭。碧儿闭着眼睛，喃喃地说：“来吧，我愿意的。”其实，碧儿当时并没有什么快感，她却为吉姆的快乐所感动。她觉得让吉姆开心，真好！

碧儿的快乐没多久就被突来的暴风雨所侵蚀。十五岁的碧儿怀孕了。父亲气急败坏，拉着她到吉姆家说理。吉姆的爸妈目瞪口呆地望着儿子，不知如何是好。幸好吉姆坚定地说要娶碧儿，两家互相指摘了一通之后，也没有什么办法，就这样匆匆地把儿女婚事解决了。

十五岁的碧儿和十八岁的吉姆迎来了可爱的丽。碧儿因怀孕不得不离开学校，提前进入了小主妇的角色。总盼着丽出生后，自己可以重回以前少女的快乐时光，和朋友逛街，聊天，跳舞，唱歌。十几岁的少女，有时养只小狗都三心二意的，今儿爱得不得了，明儿又烦了，跟朋友换换。养孩子可是不同的，有了，是一辈子的承诺，没处退换。碧儿万万没想到养孩子比生孩子要难百倍。每天面对奶粉，尿布，没个尽头。碧儿常常看着曾经的好友们快乐而无奈发呆。

碧儿明白吉姆对自己是十分宠爱的，分担了大部分的家务，还打了好几份工以负担生活费。可每次吉姆去上班，碧儿一人在家带孩子的时候，她的心里总是空的，充满了恐惧。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把孩子弄坏了，睡觉的时候要醒来无数次察看孩子。一会儿担心孩子吃多了，一会儿又担心吃少了，终是不确定。

丽不是一个容易带的孩子，总是哭闹。碧儿虽爱自己的丽，可生活总归是被搞得狼狈不堪。豆蔻年华不该是这样的，要是没有丽，该是多么快活，她常是望着哭叫的丽暗暗想。束手无策的时候，她会打一下丽，然后又后悔钻心，赶快去抱抱她，哄哄她，有些罪恶感在心里。常常是丽也哭，她也哭，一团糟。她们两个是不是冤家？一直到多年后，碧儿看见丽，还总是烦躁不安，高兴不起来。

碧儿在终日与丽挣扎的无望中，唯一的消遣就是每月与几对年轻的夫妇凑一块打桥牌。这几对年轻夫妇轮流做东，牌桌上，大家尽情地说笑，无拘无束，暂时忘记每日工作带孩子的辛苦。每月的这一日，是碧儿期盼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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