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 (120)
2014 (84)
2015 (51)
刚到时,二姑妈餐馆厨房有四个人:两个大厨,阿詹,和打杂洗碗的阿婶。
阿婶是个传奇人物,她老公在七十年代后期偷渡到香港谋生,留下阿婶和两个仔女在乡下,不久阿婶带着两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和一个篮球游水去了香港,后来不知用什么方法一家来到了美国(台山人是有办法的)。阿婶很能做,洗碗,打杂和执码,她有两个仔女:大仔和女儿阿青,阿青长得很漂亮,阿婶和老公有个坏毛病,除拼命打工就是喜欢赌博,平时很少理儿女,最后大仔吸毒和混黑社会被遣返回国,这是我认识的唐人中唯一的。阿婶知道新移民的艰辛,很快就在另一家餐馆找到工,将洗碗工让给我妈。
大厨成叔,姓陈,三十来岁,广州人,当过知青,后来上了大学,当海员,在巴西跳船,算是个文化人,写了一手好字,尤其是空心仿宋体。那时的人很淳朴,明知我父亲会取代他,他还是很热心教我那个老农父亲炒菜,学车。周末带我们兄弟去酒吧打桌球,秋天带我们去Skyline Drive游玩。父亲炒菜上手后,成叔就自己另找工作,后来听说他当来本地安良工商会(安良堂)的会长,他也喜欢赌博,结果就安良堂变成赌窦。
另一个大厨黄伯,五短身材,听说食过夜粥,举手投足就是硬桥硬马洪拳那种,不知他原来在中国做什么,他是混厨房的,炒了十多年菜,连最基本的美国中餐炒面(实际是炒洋葱),炸芙蓉蛋,炒杂碎也炒不好,经常被二姑妈骂,但他脾气好,一直做到退休。
黄伯退休后,就来了个智利台山老乡老徐,他原是乡书记,斗大的字不识半斗的农民,去智利考察跳船,来美国旅游打黑工,一打就两年多,攒够钱后将回智利开餐馆,听说做得红红火火,曾邀请我父亲去智利发展,但父亲没这样的胆,语音不通,也没亲人。
阿妈炒菜后,洗碗的就换了香港妹,中国医生,直到后来的墨仔。厨房的单身员工都是包吃包住,挨得寂寞的都能省到钱,如台山老徐。
中餐馆每个厨房就是个江湖,每个人都有个故事,很多中国的人才结果在餐馆洗大饼或炒镬。
中国南方人多好赌,特别是香港人。有一年世界杯决赛,斗嘴已经不过瘾了,于是就开赌。结果吵了成个星期,最后我赢左。数钱滴感觉,太刺激了。
现在来的小留都不会打餐馆了,跳船的也没了,餐馆工都让老墨接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