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四年,Q和我一样对专业课并不怎么在意却热衷于课外的闲书,在那个文化气氛还十分稀薄的年代,我们象海绵吸水一样汲取新的知识,或许正是这点使Q和我成为趣味相投的朋友。那时候我喜欢研究存在主义,Q却擅长于中国历史,我们常在一起交换想法,抒发理想抱负,当然也免不了激烈的争论,这样的争论通常是不相伯仲的。我比Q要年长几岁,争到末了总会以老大哥的姿态,在坚持原则的前提下竭力淡化空气中的硝烟味,而Q对我的年龄优势到也十分认可。有一段时间,或许是荷尔蒙发达引起了创作欲望,Q忽然十分迷恋写诗歌,而他的创作原动力都是本系花容月貌的女生。某次他通宵达旦地写出一首长达百行的情诗,大清早就迫不及待地念给我听。诗是写给比我们高一级的一个江浙女孩的,我不记得Q最后是否将诗送到伊人手中(那时还没有QQ,微博,MSN这些联络工具,要不抠女就方便多了),印象中Q和那位江浙女孩之间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外出一般不住朋友家里,既怕给别人添麻烦,也怕自己的行为也受约束。但是对Q的邀请,我答应地十分爽快,虽然现在他有妻有小,但是住他家不会感到拘束,这点我还是有把握的。到达奥克兰的当晚,小菜数碟,啤酒一打,我俩的对酌便开场了,感觉一如当年,只是时光穿越20多载,大家都有了各自的生活和经历,言语中多了一分宽容和理解。几杯啤酒罐下去,Q的话明显多起来,也不知怎么回事,话题转到了他的打架史,他把从小学,中学到大学,再到社会一直到移民新西兰后的每一次打架向我如数叙述了一遍,Q是北京人,说话带有很浓重的儿化音,有些词还有咬舌头现象,而“丫”,“操行”,“傻逼”这些脏字则满嘴乱跑。他的叙述如同演戏,从语言到动作惟妙惟肖,仿佛对手就在跟前,碍于礼貌,我开始很认真地听着,还不时提些应景的问题,到后来连我自己也分不清是真感兴趣还是假装感兴趣了。几天后也就是我回悉尼的前一天晚上,依旧是小菜数碟,啤酒一打,话盒子一打开,Q又谈起了打架史,把他所有干过的架从头至尾又晒了一遍,除了略增加一点细节外,几乎和前一次一模一样,每次都是以对手服软而告终,看起来他是真的从这种虚拟的交锋中获得极大的满足,我不知道从心理学上这该如何理解,抑或是未老先衰的症象?
Q移居新西兰不到一年,在经过最初几个月的彷徨之后,现在在一家乳制品公司上班,负责该公司的对华贸易,他不无得意地说,以他目前的境况,比许多在外打拼十多年的华人都要好,我想这主要得益于他的英语水准,在学校时他曾得过口语朗诵第一名。周末他喜欢去二手书店或者逛地摊,据他说,运气好时,花一,二刀就可以买到很好的英语旧书,他认为借助原文了解他国文明与文化是最佳途径,同时对语言的提高亦大有裨益。的确,他是有追求的,我看过他的书面英语,是可以称得上Academic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