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下个月女儿的出生,陈江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公寓 。由于公寓不带家具,精打细算的艾玛就从网上购买了一些二手家具,我和陈江租了一辆Mini-van,开着去多伦多的东南西北取货。家具摆好之后,我们又一起去Ikea给望望买新床。
挑选了大半天,望望喜欢的那张床价格有点高,挺着个大肚子的艾玛就在一旁做他的思想工作,最后望望嘟着个小嘴点了点头。我看着心里难受,好容易搬了一次新家,买的都是些旧家具,省下一点点可怜的钱给望望买个新床还要仔细地琢磨来琢磨去的,就把陈江拉到一边说这床我给望望买了。
“其实望望这个孩子是很听话的,非常体谅我们,老实说,我心里也过意不去,艾玛想省点钱,怕万一女儿生下来需要急用。”陈江皱着眉头说。
艾玛起先反对我来买床,怕把望望惯坏,后来陈江妥协了,艾玛也就不再坚持了。
“张林,我们现在不用跟别人合用厨房和卫生间了,你天天来吃饭都行。”艾玛说。
“那可不成,我会酒精中毒的。”我拍着陈江的膀子说。
“你需要多锻炼,这是个好机会。”陈江呵呵呵地笑着说。
有这样的朋友,我真是一生无悔,想想大学毕业月台上的那一幕,好像是上帝预先安排好的。
几天之后,Calvin回来了,我们约在The Chef’s house吃晚饭。他穿着白色的体恤衫和青灰色的牛仔裤,头发剪得很短,显得神采奕奕。一看到我,他就笑了,深邃的眼睛和长长的睫毛闪烁着喜悦的光彩。我特别喜欢看他的眼睛,淡褐色的眼珠子,蕴藏着温柔和安详,又长又密的睫毛,像是盛开的芍药,散发着性感的魅力。
“Calvin,你好像瘦了一点,是不是受小日本的压迫了?”我开着玩笑。
“这倒是没有,只是吃的东西份量太小了,又不好意思要两份,所以就瘦了。”他笑着说。
“你现在应该明白了为什么日本人普遍矮小?”
“别看他们瘦弱矮小,可是精力却很充沛,白天疯狂地工作,晚上疯狂地喝酒,不知道他们睡不睡觉。”
“你不是也经常熬夜加班的吗?”我反问了一句。
“我是偶尔熬个夜,哦,对了,这个周末我要给自己放个假,轻松一下,你愿意陪我去Massasagua公园Canoe camping (野营) 吗?”
“是不是那个你曾经提起过的划独木舟天堂的公园?”
“是的,Lin,我曾经说过要带你去的,我们星期六走,星期一回来,你能不能向John请一天的假?”
“行,我去请假。”我很干脆地回答他,他满意地笑了。
“那我要准备什么?这还是我生平第一次的野营。”我不好意思地问他。
“你去买个睡袋吧,其它的东西我都有,我的帐篷可以容纳四个人,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就一起挤挤吧。”
“那行,我把钓鱼竿带上,钓了鱼,给你做一个茄汁鱼片。”
“好,好,听说吃鱼能聪明。”他乐呵呵地说。
晚上去上班,看到John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便敲门进去向他请假,他满脸堆笑地说:
“我已经听说了,你要和Calvin一起去canoe camping,玩得开心点。”
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他的笑容有点不自然,和上次我去他的事务所里拿Calvin的房门钥匙的时候相似,好像特别的亲近,又很陌生。
我们周六一早出发,到了Massasaga公园的渡口,提取了事先预定好的独木舟,Calvin让我坐在前面,这样有经验的他就可以掌握木舟行驶的方向。
划离渡口之后就是一片大湖,风起的时候掀起一阵波浪,船就左右前后地摇晃。我有些紧张,害怕船翻了行李掉水里去,他说他的那几个大橡皮袋子保证不漏水,短时也不会沉入湖中。
在他的指导下,我划得很轻松,渐渐地融入了微波荡漾清风拂面的情趣中。这时候过来一只快艇,激起了巨大的波浪,而且是从侧面涌过来,我们的船身左右晃动了起来,我慌忙地停止了木浆,稳住船头。
“快往左划,要迎着浪头上,否则会翻船的。”他叫了起来。我赶紧往左边使劲地划,终于把船头掉了过来迎着浪头,船上下地跳跃了起来,有惊无险,总比左右翻船要好。
“你做得很好。”浪一过去,他就称赞道。
“谢谢,是师傅教得好。”我回了一句,转过头去朝他笑了笑。他掀起船桨,清凉的湖水洒了我一脸,我向他回击着,船晃动得厉害。
“唉,唉,停战,船真的要翻了。”他笑着喊道。
“等会儿过了这片湖进入岛屿区就好了,那边航道狭窄,机动船就不能进去了。”他指着前边说。
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进入岛屿区之后,风平浪静的,连太阳也柔和了许多。我们缓慢地划着浆,边欣赏着周边一座座的岛屿,边依照着公园的地图,寻找着我们的野营基地。
这个野营基地处在一个周长一公里左右的岛屿上, 地朝东南,入口处有一片20米左右的沙滩。基地分两块,靠近沙滩的是Picnic table 和fire pitch(餐桌和篝火),上面30米处的是搭帐篷睡觉的地方。营地四周树木成林,间隔着丛丛的灌木,是一块遮阳的好地方。
靠岸后,他把独木舟倒了过来,打开行李开始搭建帐篷,我在一旁帮忙。说是四个人住的帐篷,实际上很小,高度只到我的胸口,在里面只能坐着或者躺着。他把充气床垫塞了进去,让我进去充气。
我爬进了帐篷,蹲在里面找着充气口,没有多久就累了,干脆坐了下来,凹凸不平的地面挤得我屁股发痛,幸亏有这个充气床垫,否则两天睡下来肯定是浑身酸痛。那个时候正当午,即使有树木的遮盖,太阳还是毫不留情地把炙热撒在帐篷里。我在里面又闷又热,再加上手动充气机不是特别好使,没有多久,便浑身冒汗。
总算充好了,我一屁股躺倒在床垫上,四脚朝天地享受着富有弹性的床垫。树叶的投影在帐篷上摇晃着,象是小时候看的万花筒。心静了之后,就能感受到一缕凉风穿过帐篷左右对开着的纱布窗,不远处隐隐地传来几声鸟叫……。
“懒猪,你倒是在这里享福了。”他探进头来。
“你把最辛苦的充气工作留给了我。”我说。
“嘿嘿嘿。”他笑了起来,接着说:“起来吧,午饭好了。”然后起身往岛屿的后面走去。
我起来,发现自己的体恤衫已经被汗浸湿,就索性脱了,换上泳裤,跳进了湖里。
靠近岸边的湖水很浅,所以水温恰到好处,我在水里舒展着身子,毛孔也随即打开,顿时浑身舒畅。
“吃饭了,否则我把你的那份也吃了。”他喊着,我抬头看了看岸边,他正舒展着双腿坐在帆布椅子上吃着三明治喝着啤酒。
我迅速地游了回来,上了岸,觉得自己的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脑门上肯定很难看,就下意识地理了理前刘海,发现他正看着我,我的脸一下子烫了。
“快吃吧,吃完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站起来递给我一块大毛巾。就刚才那会儿,他已经安顿好了我们的行李,在几棵树之间挂上了绳子,我那件被汗浸湿的体恤衫像面旗帜似的在上面飘荡着。
我们没有走很远,只是在附近转了转,但是那些风景已经足够让我心旷神怡。我们在一座矮小的岛屿上靠了岸,裸露的岩石上有很多鸟粪和鸭粪,参差不齐的树梢上挂着一些鸟巢。
我们在一块岩石上坐下,周围的鸟和鸭子并没有因为我们的到来而离去,继续着它们的觅食和休憩。
“你涂防晒霜了没有?怎么头颈都晒红了。”他突然间说道。
“忘了。”我笑了笑,摸了一把头颈,火烫。
他递过来一罐防晒霜,我挤了些涂上,又扔回给他,突然间想起和Steven去钓鱼的时候,他张罗着要给我背上涂防晒霜,把我吓得差点跳进湖里去,如果现在Calvin要帮我涂,我会拒绝吗?老实说,不知道,好在他也没有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