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那天带着直子走进卧室的时候,我能听见自己的紧张的心跳和直子的心跳。这种心跳和紧张其实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因为我们知道,我们会待在卧室的小床上一起度过这个周末的晚上,会把自己丢失在对方的眼睛里,会脱掉所有的衣服,连脖子上的项链和耳朵上的耳钉都会摘下,会缠绵在一起,会交换身上的液体:这会是我们期待中的第一次做爱。在开往寓所的路上,雨水淅淅沥沥地打在车窗上,街头的路灯和霓虹灯透过雨雾在前方闪现,又不断地闪到身后。也许是因为紧张和莫名的期待,直子跟我都没怎么说话,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各自沉默着。我把雨刷拧到最大,又打开了车内的空调,银灰色的雨刷柄在车前窗上左右摇晃,把落下来的雨水刮到一边。车内的空调的暖气喷到车窗上,把车窗上的雾气驱走。收音机里一个电台主持人在讨论同性恋是否能领养孩子的问题,有的听众赞同,说同性恋也应该有领养孩子的权利;有的听众反对,说让孩子从小就生长在一个同性恋家庭会影响孩子的性取向。街道上人不多,路上不断有积水的小水洼,前面的一辆车经过水洼时,溅起一片浑浊的水,雨水呈扇状从车轮下辐射出来,飞向路边的林荫道。
直子坐在我旁边的座位上,一言不发地咬着嘴唇,眼光不时地扫到我被雨水淋湿的身上。我的T恤贴在前胸和后背上,感觉凉飕飕的。直子的头发湿漉漉的,身上也像我一样被雨水淋湿,头发和裙子都紧紧地贴在身上。路灯的黄色的光不断地照亮她的脸庞和肩膀,夜幕又不断地把她的脸和肩膀抛向黑暗之中。路边的商店,房屋和树木都浸湿在雨水里,时光在雨水里流逝,就像挡不住的青春脚步在街上跳着狐步舞渐行渐远。我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在暗夜里自己开车回寓所,在人潮散尽的安静的城市穿行,像一只无声的黑蝙蝠飞过沉默的屋檐,现在有直子坐在车里面,觉得有些不太习惯。当直子发亮的眼睛透过车内的黑色的空气看着我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一股陌生的砰砰的心跳,像是心带着身体漂浮在了半空里。车中悬浮着一种忐忑不安的情绪,一股兴奋和刺激的气氛,让我心神不定,我甚至能闻到一股渴望的气味,一股子宫里发出来的特殊的气味,听到卵巢里卵子分泌的声音,甚至能听到一种出汗的喘息和被爱填满身子的呻吟。夜色深沉,街头空空荡荡,为了打破沉默,我把收音机里换了一个台,里面播放着着新闻。世界的某个角落里,人们在互相残杀。在同一时刻,有的人在匆匆回家的路上,有的人在家里吃饭,有的人在看电视上的冰球比赛,有的人在酒吧喝酒,有的人在把针扎进胳膊上被勒起来的血管里,有的人在街头乞讨,有的人在做爱:有的是因为爱情,有的只是为了进进出出而进进出出。直子像是有些疲倦地把头仰靠在椅子背上,腿随着车晃动着,脚上的红指甲油在暗处闪着光。在一个红灯前,我踩住刹车,人行道上走过的几个陌生人冷漠地从挡风玻璃外走过,眼神隔膜而空虚。前面的刺眼的红灯变成了悦目的绿灯,后面的一辆皮卡在不耐烦地嘀我,我猛地启动车,直子身子晃动了一下,冲我不自然地微笑了一下,脸上带着一抹红晕。
把车开到房子外面的停车道上,我把火熄了,冒雨打开车门,走下车来。雨已经小了很多。一只猫蹲在对面的房檐下的暗影里,两只闪着绿光的眼睛看着我。直子从车的前门出来,把车门关好,紧跑几步躲到房檐下避雨,眼睛好奇地看着面前的房子。我用钥匙把车门锁住,走上房子的小台阶,用手里的钥匙开门。直子跟在我身后,脸色在夜色里依旧显得有些红晕,一绺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脑门上。我拧开门把手,看到房子里一片黑暗,房东老太太和哲学博士应该早已经进入梦乡了,他们通常十点就睡觉。我摸索着打开客厅的灯,壁炉旁边的立式台灯亮了起来,照着客厅里的黑色的长沙发和电视,客厅里的落地的窗帘遮住了外面的夜色和雨水。我们浑身上下都被雨水湿透了,直子的裙子在雨水的浸泡下像是个半透明的纱裙,里面的乳罩和内裤的轮廓和颜色清晰地显现出来。
我脱了湿淋淋的鞋,示意直子也脱掉鞋,换上拖鞋,领着直子走上通向卧室的楼梯。外面的雨似乎变成了春天的蒙蒙细雨,淅淅沥沥地轻触着窗棂,细微的雨声在屋里回响。楼下的客厅和厨房的灯亮着,显得很安静。直子拽着我的胳膊,紧跟在我身后默不作声地上楼。楼板虽然铺了地毯,但是因为年头已久,在脚下轻声地咯吱响着。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惶恐和不安,能听见自己的嗵嗵的心跳。期待,渴望,新奇和害怕的心理不断地交替着,像是一波一波的海浪冲击着岸边,在心里翻腾着撞起白沫。我在楼梯转弯的地方回过身来看直子,她出其不意地撞到我的身上,又像是触电一样地赶紧把身体闪开。在光线昏暗的楼梯上,我看不出她的眼睛里蕴含的神色,只见到直子对我抿嘴一笑,嘴里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
直子跟在我身后悄无声息地进了卧室。刚把卧室的门关上,直子就搂着我的脖子,把身子紧紧地贴在我的身上,嘴唇在寒冷中战栗着,跟我的嘴唇贴在一起。我把直子的湿漉漉的裙子脱掉,把自己身上的被雨水淋湿的衣服也脱掉,把直子抱起来,在漆黑一片的屋子里摸索着把她放到了床上,直子随手抓过床上的一个被单来,把我们的身子裹住,用冰冷的脚夹住我的腿。在被单里面,我们的身子纠缠着,扭曲着,互相压着,顶着。在黑暗里我们疯狂地亲吻,像是要把对方都给吃进去一样。我把带着烟味和酒味的舌头伸进她的嘴里去。她的舌头和我的缠在一起,带着一股微微的甜味。我们不松口地吻着,吻得像是要窒息了一样。黑暗里我看不清直子的面孔,只看见她的两只黑瞳在闪闪发亮。我想把直子的乳罩解开,但是上面的扣子被雨水浸湿,怎么也解不开。直子看我解不开,就自己反手把乳罩的纽扣解开,从被单里拿出来,搭在床头上。我在被单里揉着她的乳房,稍后手继续向下,摸索着把直子的内裤顺着小腿褪下来,扔到床下。直子把手伸进我的内裤里来,抚摸着硬起的东西,然后把我的内裤也扯掉。我压到了直子的身上,吻着她,挤压着她,顶着她。窗外的雨开始下大了,雷电在闪耀,在闪电袭来的一刹那我看见直子的脸庞因为兴奋而变得粉红,脖颈,耳朵和胸脯也红了起来。我们在被单底下搏斗着,纠缠着,有时我把直子压在下面,有时她把我压在下面。在雨水里冰凉的身体此刻变得大汗淋漓,汗水顺着肌肤流动,变得粘稠起来。我在被单里把头埋在她的两腿之中,眼前一片漆黑,几乎什么也看不见。我用嘴探索着黑暗中丛林掩盖的洞穴,像是渴了很久一样地舔着吃着洞口流出的纯滑的液体。直子抓着我的头发,身体一阵一阵战栗着,体液像是无穷无尽的泉水一样不断地流了出来。我要你进来。直子的手伸进我的头发,身体颤抖着说。我压在直子身上,进入了她。直子搂住我的后背,仰头看着黑黑的天花板,开始没有来由的哭泣起来。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顺着脸颊流到了枕巾上。怎么了?我停下来,看着直子模糊的脸庞问她说。没什么,直子抽噎着说。只是觉得心里想哭。我把直子的眼泪吻干,吻着她,在她的身体里缓慢地移动着,感到她的浑身上下都开始紧绷了起来。直子停止了哭泣,开始呻吟起来。汗水从脊背上,脸上,胳膊上,手背上,腹肌上不断地流了下来,我感到身体像是被火灼烧一样的热和亢奋,于是我把被单掀开,气喘吁吁地用赤裸的身体撞击着她。窗外的雷雨继续轰鸣,闪电一阵一阵的从玻璃窗上闪过,滚雷在天边炸响,瓢泼大雨如注的倾泻在玻璃窗上。随着一阵一阵的颤抖,直子的绷紧了的身子一下松弛开来,四肢摊开,泉水从里面喷涌而出,湿透了身下的床单。在一阵疾风暴雨之后,大雨渐渐停息,雷电消失在远方,只有细雨依旧在不舍地划过玻璃窗,在上面留下倾斜的痕迹。
累吗?直子的手指抚摸着我的头发,吻了一下我的脸颊说。
不累,我说。一点儿都不累。我想去冲个澡,一会儿回来,觉得身上汗腻腻的难受。你想去洗吗?要不你先去,我等你回来再去。
我也想冲个澡,直子坐起来说。
那你先去好了,我给你找件干衣服带你去,你的裙子都被雨水打湿了。
我迈下床,拉开桌子上的台灯,翻开抽屉,在里面找到了一套宽松而清洁的白色的内衣裤,递给了直子。直子掀开被单,迈腿下床,她的身子一半笼罩台灯的橙色的灯光下,像是不加点缀的半透明的玉雕。她的面孔显得很柔和,臀部翘起,腿显得细长,身体的曲线分明。在掀开被单的时候直子看见床单上的一块地方被体液湿透了,就从床头的纸巾盒里抻出几张纸巾来擦床单。
先带你去冲澡吧,我说,一会儿我来擦。
我换上一条干净的内裤,带着直子沿着走廊走到二层拐角的洗手间。在光线暗淡的走廊上,直子拿着内衣裤,悄无声息地跟在我的后面,像是一只蹑手蹑脚的小猫。我打开洗手间的门和里面的灯,把直子给让了进去。这里有些乱,忘了收拾了,我看着洗手间里乱堆着的一些脱下来的衣服说。我那里也是一样,不收拾比你的还乱,直子笑笑说。我走出洗手间,顺手给直子关上了洗手间的门。
回到卧室里,我用几张纸巾把床单上湿的地方擦干净了,纸巾上是我的体液的味道和直子的味道。我捏着纸巾走到浴室,看到直子正在马桶上坐着,就站着等着她方便完了好把纸巾冲下去。直子从马桶上站了起来,进了淋浴的毛玻璃门。我把纸巾仍到马桶里,按下马桶的把手,看着纸巾螺旋一样地在水里转着被水淹没,消失在马桶底下的管道里。
直子从浴室回来,头发湿漉漉的赤裸着钻进被单里来,温柔地把头扎在我的怀里,冰凉滑腻的皮肤紧贴着我的身子。在回卧室的时候她把灯打开了,现在我能够仔细端详她的面孔。她的黑色的长头发闪着光泽,脸色红润光滑,面带着幸福的微笑,皮肤上带着香波的好闻的气味。我掀开被单看着她的身体,她的皮肤洁白光滑而富有弹性。我把被单放下,把她搂在怀里,像是搂住一只温柔的小猫。我的手抚摸着她的光滑的脊背,她的刚洗过澡的皮肤细腻清凉,带来一股像是夏天里吃着冰激凌的清爽的感觉。她抬头看着我,黑眸里带着一种温柔和甜蜜。
你快乐吗?她问我说。开心吗?喜欢吗?
快乐,开心,喜欢。我说。
外面的细雨还在下,像是要一直下个没完,在屋里可以清晰地听见雨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直子撩了一下垂下来的头发,弓起身子来,两腿并拢跪在我的胸膛边,手按着枕头,低下头把嘴唇压在我的嘴唇上。直子的吻让我心颤,她的嘴唇湿热,柔软,像是带有魔力,能够让我浑身兴奋起来。我贪婪地吻着她的上嘴唇和下嘴唇,嘴角,舌头,吸吮着她的舌尖,身体感到一阵阵的兴奋和快乐。我们吻了好久,几乎要窒息了才松开口。直子的乳房在我眼前垂了下来,本来不大的乳房现在像是两只下垂的小小钟乳石。我握住钟乳石,把它们放在一起揉搓着,然后用嘴含住离我最近的一只,手向上推挤着另外一只。直子闭上眼睛喘息着,脸色通红,一只手摸索着伸进我的内裤里去,抚摸着又已硬起的不安分的东西。我想吻遍你的全身,我跟直子说。吻吧,都是你的,想吻哪里就吻哪里,直子平躺到床上说。我翻过身来,从直子的额头开始,不断向下吻,吻过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耳垂,脖颈,胸脯,小肚,腿和脚。我吻她的脚面的时候,舌头在她的脚面上舔过,她的浑身起了一阵痉挛,脚往回缩,像是怕痒似的。我抓住她的脚,不让她的脚藏起来,继续吻着山坡一样倾斜的脚面。她的脚面洁白,隐隐露着几条青色的筋。好痒啊,她说,让你一舔觉得心里麻酥酥的,浑身又让你给撩起来了。我松开她的脚,把头埋在直子的向外分开曲起的两条腿中间,舔着那里的花蕊和花瓣。我的舌头从花蕊上滑过的时候,引起她的身子的一阵颤抖,粘滑的体液不断从里面涌出来。直子的眼神迷离,身子绷紧,手抓着我的头发,嘴唇半张开,似乎在深吸着气。我把头埋在直子的两腿之间,她的里面兴奋得又流出很多体液来,情不自禁地让我再进到她的身体里面去。我第二次进入了她,又一次感觉真真实实地完完全全地拥有了她。她的兴奋和呻吟都让我感觉到她喜欢我,信任我,对我敞开,从心底里和身体上都感觉到直子如潮水一样涌来的爱。我闭上眼睛,感觉直子的身体像是一池深不见底的墨绿色的潭水,把我裹住和淹没,让我无法喘息。我奋力向着潭水的深处游去,柔软的池水翻卷着,挤压着我,让我觉得口渴,焦躁,汗如雨下。我带着不知疲倦的兴奋,不断的扎入水中,又不断的冒出头来换气。我在潭水的漩涡里失去了意识,只想不断地下潜,下潜到潭水的最深处。在潭底我看见了一朵朵娇媚的粉红的花朵,摇曳着开放,美丽得让人窒息和迷失。花朵战栗着,潭水在我的搅动下喘息着,翻滚着,像是沸腾起来的酒精,燃烧着我的皮肤,让我的身体达到无法承受的和高温。在高温的压力下,体内的热浪在潭底喷射而出,像白色的粘稠的霰弹,打在颤栗的花朵上。我趴在直子的身上,紧紧地搂住她,感到她的身子在一下一下的悸动。
你出了好多的汗啊,直子看着我的布满了细小汗珠的脸颊,胳膊和胸口说。
汗水泌泌的从我的肌肤上的每一个毛孔渗透出来,在台灯的幽光下,一个个细小的汗珠反射着光,显得晶莹透明。额头上的一滴大汗珠,顺着眼窝留下来,从我脸颊上流到了她的嘴唇边上。她舔了一下嘴唇,把汗珠舔进嘴里。这是你的味道,有点儿咸,她说。屋子里一片寂静,只有我的喘息声在四壁回响。你刚才的声音好大啊,直子说。听着你的声音我都兴奋起来了。我看着胳膊上和肩膀上的两处鲜红的火辣辣的疼的牙印子,嘴角笑了笑,问她说: 这是你给我咬的吧,小狗牙。直子没说话,只是拽过我的手指头来,把我的食指狠狠的咬了一下。一股疼痛痛彻心扉,我抱紧了她,紧贴着她,蠕动着身体,把身上的黏糊糊的汗水和流出来的体液,蹭了她一身。
我还没来得及看你的画呢,直子在我的怀里喘息着说。
不着急,以后再看,我吻了她一下说。
看你汗出的,直子的手指抚摸着我胸脯上的汗说。你赶紧去洗个澡吧。我想睡了,你洗澡时把这屋的灯关了好吗?
好的。
我吻了直子的嘴唇一下,下床走到门口,把卧室的灯关了,去了浴室洗澡。站在莲蓬头下,让热水从头顶冲下,似乎浑身的疲惫和汗水都被热水带走,浑身感到一阵清爽和舒适。我洗完澡漱完口,擦干身体从浴室回来的时候,在门口看到直子闭着眼,头发蓬乱地侧躺在床上,好像已经睡着了一样,被单被踹开在一边。我没开灯,蹑手蹑脚的爬上床来,把手伸到直子的脖子底下,让她的头侧枕在我的肩膀上,把她的身体拉近我。直子说了句什么,伸手抓住我的胳膊,头依靠在我的身上,像是怕我离开一样。她闭着眼睛,一只腿压在我的腿上,头变得沉重起来。我抚摸着她的背,吻着她的还有些潮湿的头发,让她安稳地进入梦乡。
半夜里我从梦里醒来,看了一眼身边熟睡的直子,悄悄地起身去洗手间方便。从洗手间出来,我觉得屋子里有些闷热,就拿着一盒烟下楼走到门口去抽根烟乘凉。穿过客厅,打开屋门,一阵凉风从外面迎头吹来。我赤着脚站在屋檐下的潮湿的地上,手捂着打火机把烟点燃。雨依然在静悄悄地下着,细小的雨丝倾斜着飘过台阶上的铁扶手,天空一片漆黑,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街道静悄悄的,没有人在街上走动,连夜幕似乎也静止不动,凝成一块黑色的翡翠,只有风吹着树叶在哗哗地响。我看着对面的街道,所有的房间都已经笼罩在黑暗里,只有一间屋子的窗户透着桔黄色灯光。抽了几口烟,我想起过去读过的《红与黑》那本书来,那时大概是上初中的时候吧,对那本书里面的好多东西都还不理解。我只记得里面有一个场景,于连站在悬崖边,看着一只在天空中展翅飞翔的雄鹰,想要像雄鹰一样翱翔。那时我喜欢读二次大战时的德军元帅隆美尔的传记,想像着在北非的沙漠里,夜里气温下降,隆美尔盖着军皮大衣睡在吉普车上,周围是他的参谋们在一边玩牌一边听战况的广播。电台里一阵凯旋的音乐响起,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宣布鉴于隆美尔的霍霍战功,晋升隆美尔为德军元帅。参谋们欢呼起来,把合衣睡在吉普车上的隆美尔唤醒。隆美尔茫然的看了一眼,又继续倒头睡去了。我抽着烟,看着烟头的明灭的火光,不知道为何会想起这些。台阶四周一片黑暗,只有烟头的火在燃烧着。我坐在台阶的顶端,在黑暗里困惑着,好像不认识自己了一样。 一只蝙蝠飞到屋檐的角落里,黑色的翅膀煽动着,转了一圈又离开了。我一根一根的烟抽下去,抽得嘴里麻木,心里觉得很茫然。刚才的快乐在离我远去,像是在梦里一样,雨水又把我的心里刷空,空得就像是古堡里一个没有家具的大房间。夜色变成一种浑浊阴暗的灰色,空气潮湿而压抑,几丝雨水飘过铁扶手落到了我的脸上,冰凉冰凉的。在雨水的潮湿的气味里我仰头看着天空,浑浊的黑暗的没有月亮和星星的天空。我伸开双手和双脚,幻想自己变成了一只鸟,一只被云彩托起的翅膀宽大的鸟。夹在手指头上的烟卷烧到了根部,烫了我的手一下。我扭头看着烟卷,在昏昏噩噩的烟雾里它已经变成一截弯曲的青灰,稍微一动就垂落在台阶下的砖石地上,散成一片,再也无法聚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