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天色渐渐泛红,太阳正在从海平面上缓慢地升起,十几只白色的海鸥在岸边的一片灰黑色的岩石上飞过,黎明的清凉的空气中传来它们的微弱的叫声。它们排成一字队形飞向海面,队形像波浪一样上下起伏,又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空中弹起的钢琴键盘。远处的地平线一片苍茫,灰蒙蒙什么也看不清,海面上没有船只,只有岸边的岩石的倒影在水中摇晃。
我用力地蹬着直子弟弟借给我的山地车,沿着海边骑着,背后站着直子。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衫,腿上是一条蓝色的但是磨得发白的牛仔短裤,脚上是一双白色的平底凉鞋。直子的脚踩在山地车后轮中间凸出的两个短粗的铁柄上,手扶着我的肩膀,给我做着向导,告诉我该在哪里拐弯。远处的岸边是一片矮矮的青山,白云在青山顶上悠悠地飘动着,蔚蓝色的海水像是被撒上了千万颗珍珠一样地在闪闪发光。我们穿过小镇上的一户户住宅,骑过砂岩边开放的一朵朵白色和紫色的小花,把笔直竖立的一条条电线杆甩在身后。海边的小径是土和石子铺成的路,崎岖不平,经常有一些小坡。在山地车顺着斜坡急驰而下的时候,直子兴奋得仰头尖声大叫,她的栗色的头发被风吹起,平坦的小腹和胯部不时地贴在我的脊背上。她把手从我的肩膀向下移动,抚摸着我的有些出汗的胳膊,随后收回来围住我的脖子,让胳膊肘和乳房都压在了我的肩膀上。她的鼻子贴在了我的头顶,嘴唇亲吻着我的头发,上半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我的背上和肩膀上。我向着碧蓝的水晶一样透明的海水骑去,山地车的厚厚的轮胎在细腻的白沙上碾过,在车后扬起了一阵粉尘。在快骑到海边的时候,山地车在沙子上翻倒了,把我们掀翻在白色的沙滩上,倒在一艘搁浅了的破木船和几个半埋在沙里的黑胶皮轮胎旁边。木船很旧,船边的白色油漆已经翻脱,露出里面被海水腐蚀的木板,船舱底部堆积着风吹进的落沙和潮落后留下的白色的贝壳。我们摔倒在一起,吐着嘴唇边沾上的沙子,看着倒在一边的山地车哈哈大笑,眼泪几乎都笑了出来。山地车的轮子还在空中旋转,像是游乐场的大转盘的缩影。
你看见那个灯塔了吗?直子手指着不远处高耸在岩石上的灯塔说。我爸很喜欢这个灯塔,退休后他自愿担任了灯塔管理员的工作,从小他就经常带我上这个灯塔来玩。灯塔底下还有个我们家开的小旅游商店,卖一些画册,明信片,纪念邮票,小礼品什么的。过去都是我爸我妈一起看着店,高中的时候我经常过来帮着爸妈看店卖东西。后来上大学走了,爸爸身体不好,只有妈妈自己在这里看店,弟弟下学后来帮一把手。现在妈妈走了,爸爸老了,弟弟还小,这个小店以后只好卖给别人了。
灯塔管理人都做什么?我好奇地问直子。
主要是定期更换灯泡,让灯塔的灯永远亮着,直子说。剩下的就是打扫灯塔内部和一些维修工作,像给灯塔的门刷漆一类的事,都很简单,也没有人付钱,完全是义工。我上高中的时候经常去里面扫地,打扫卫生什么的。灯塔还是我的一个避难所,有时烦了的时候,我就拿着钥匙自己去灯塔里面躲一躲,在里面呆一会儿。
自己在里面不害怕吗?
不害怕,里面灯很亮,再说这个小镇很安全,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事。哪天我带你去里面看吧,我们还可以在里面做爱哦,一定很刺激的。有一次我做梦,梦见过在里面跟一个陌生的男的在一起,可是还没有做什么梦就醒了。你喜欢在灯塔顶上做爱吗?
我不知道,我犹豫着说。在塔顶上?别人会不会一抬头就看见?
可以晚上去,直子说。别人看不见的。
小镇上的日子,就像是在童话世界里一样的美丽。我喜欢海边,一望无垠的波涛起伏的大海总能让我内心澎湃。白天的天气总是闷热,带着咸味的夏风吹过海滩,白色的水鸟掠过海浪,拖网渔船的灰色的帆在波涛上起伏,海水哗哗地把白色的贝壳推上岸边。直子和我牵着手在沙滩上行走,捡拾着各种各样的美丽的贝壳,看着水母像云层一样膨胀的身体在海水里漂浮。夜晚直子和我躺在海边的平坦的岩石上,镶嵌着满天钻石的紫色的夜幕笼罩在我们的头顶上,灯塔的橘红色的扇形灯光在海面上平静地扫过,螃蟹和乌龟在我们身边旁若无人地摇摇晃晃地爬过,在面粉一样细小的白色的细沙上留下过往的痕迹。蓝色的月光映照着丝绸一样平滑的海面,我们挨在一起拥抱着发烫的身体,亲吻着湿润甜蜜的嘴唇,倾听着海潮扑打着岸边的礁石和咚咚的心跳声。温柔的海风像直子的手一样在我的脸颊上,头发上和耳边抚过,拂过我的带着渴望的肌肤,那时我觉得生命无法再美妙了。
每天我们在这个不大的小镇上走来走去,走过一家家住户,走过海边的渔网和帆船,走过阳光下的沙滩,走过岸边的礁石,走过贝克和鱼骨形成的扎脚的洼地,走过冒着泡儿的幸福。第三天的时候,我们在去冰激凌店的路上遇到了雨。我们先跑到一棵紫色的树下躲雨,雨透过树叶滴下来,淋湿了我们的衣服和头发。雨水滴过的地方,把我们的衣服和皮肤染成了紫色。当雨越来越大,树下已经无法避雨的时候,我们跑到对面不远的一个小公园里,那里有一个沙坑和几个滑梯。在一个小滑梯下面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里面的地上是小孩玩的细小的白色的沙子。我们坐在窄小的空间里的沙地上,等待着雨停。水珠顺着她的头发上滴下来,我伸手去抚摸她直子的头发,她抓住我的手,放在发烫的脸颊上。我的手指抚过直子的脸颊,耳朵和脖颈,直子探过头来,火热的嘴唇带着渴望微微张开。我们在雨水打湿的带着潮气的空气中亲吻,晕眩的感觉像是潮水一次又一次的涌过身体。我们分开嘴唇后,直子的目光凝视着我,眼睛像是蓝蓝的清澈的湖水。
我爱你,直子说。我过去从没想到过会这么快地爱上一个人,但是现在我知道我爱上你了。
我也爱你,我捧着直子的脸颊说。从心底里爱你,想要你。
这里可不行,直子亲吻了我一下说。这是公园。
那我们回去吧。我拉起直子的手说。
可是外面还在下雨哦,直子看着滑梯外面忧郁着说。我们也没带雨伞。
我脱下身上的衬衫,举到直子的头上。我们冒着雨跑回家去,一路上我赤裸着上身,举着衬衫做成的雨伞给直子挡着雨。天上和路边的树木的浓厚的树叶上不时坠下一串一串的雨珠,雨珠闪着光在我们周围噼啪地坠落着,像是一颗颗坠落在地上的流星。灯塔在雨水中迷蒙,水鸟在海面上低空飞翔,我们跑过小镇中的一幢幢被雨水洗刷得干干净净的各种颜色的小房子,跑过窗户里向外看着的一双双好奇的眼睛。在这个世界上,当直子在我身边时,整个宇宙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在一棵树下直子摔了一个跟斗,我扶着直子起来,跪下去心疼地吹着她被砂子磨破的膝盖上的一小块皮肤,把上面沾着的沙子用嘴吹下来。我抬起头来,看见直子的眼睫毛上垂挂着雨珠,像是晶莹的泪水。那个时候我知道,我离不开直子了。她就是我的天使。一个美丽,善良,温柔,单纯,对我好的天使。一个让我喜欢,让我心动,让我笑,让我哭,让我爱,让我依恋,让我想要她的全部的爱和全部的身体的天使。
我喜欢看直子的身体,觉得她的身体怎么看也看不够。每天晚上,当直子父亲和弟弟都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的时候,我们就回到客房里,开始进行爱的游戏。我们喜欢在客房里做,因为她的房间一边挨着她父亲的房间,一边挨着她弟弟的房间,而客房在二楼的一头,旁边的房间原来是她姑姑参加葬礼时住的,葬礼完后她姑姑回自己的家去了,这样旁边的房间就没有人了。直子的身体很美丽,曲线优美,性感诱人,皮肤光滑而有弹性。每次我看着直子的赤裸的身体都觉得像是一件艺术品一样的精致。直子问我最喜欢看她哪里,我说最喜欢看她的乳房,还有两腿之间的地方。直子的头躺在枕头上,发丝遮住了一半肩膀和半个脸颊,有些羞怯的说她自己都没有看过两腿之间的地方。我从直子的眼睛开始亲吻,沿着她的鼻子移动到嘴唇,耳朵,脖子,胸脯,乳房,小腹一直到下面的森林地带。我伏下身,分开她的双腿,仔细观察她的两腿之间,触摸着森林之间的洞穴,看着溪水自洞穴之中缓缓流出。我舔着草丛之间的花蕾,用舌尖品尝着溪水的醇厚的味道。每次我这样做的时候,洞里的溪水都会源源不断地流出,淹没周围的草丛,然后直子会抓住我的头发,喃喃地说我爱你,叫我进入到她里面去。
第五天的晚上,直子带着我去了灯塔。从一进小镇,我就看见了这个灯塔,每天直子挽着我的胳膊在镇上闲逛的时候,我们也总能看见这个灯塔,但是我从来没有进入过灯塔的内部。
灯塔底下的小木门上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直子有一把古老的绿色钥匙能够打开灯塔的门。在灯塔的咯吱作响的小木门后面,光线昏暗,空气里带着发潮的气息。墙壁上有几盏被铁丝罩围住的灯泡,散发出桔黄色的灯光,光粒子在空中浮荡着,像是一串串音乐符,撞击在墙壁上和楼梯上。灯塔上的一个个小四方窗户里,夜色带着好奇,在鬼头鬼脑地探头窥视着灯塔内部。我们把灯塔的门在身后关上,锁上插销,开始搂抱亲吻,互相抚摸着,紧紧地搂抱着,说着我爱你一类的恋爱中的人常挂在嘴边的傻话。我抱着直子沿着灯塔狭窄的旋转楼梯走上顶端,在灯塔顶上气喘吁吁地吻她,一边把手伸进她的裙子里去。灯塔的顶上很窄小,主要的空间都被一个不断旋转的探照灯一样的大灯给占据了,旁边只有很窄的木板夹道,两个人几乎转不过身子来。我站在散发着潮湿空气的夹道上,居高临下地从玻璃窗里看着下面的灰蒙蒙的海水和黑色的奇形怪状的礁石,有一种头晕和缺氧的感觉。
灯塔外面下起了蒙蒙细雨,雨水给灯塔四周的玻璃罩上了一层薄雾,海面上一片雾茫茫,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楚。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没有船只,四周是死一样的寂静,只有灯塔的大灯像是迪厅的彩灯一样在不停地旋转。灯光不断地把玻璃照成玫瑰的色彩,像是教堂里斑斓的彩色玻璃,随后又让玻璃被黑暗吞噬。灯光照到我们的身上时,我本能地眯起了眼睛,强烈的灯光晃得我的眼睛几乎无法睁开。灯光扫过之后,黑暗重新笼罩了一切。几只灰色的海鸥在玻璃窗外飞过,消失在沉沉的夜幕里。脚底下的小镇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散落的一幢幢小房子的窗口里闪耀着橙色的灯光,显得温暖而模糊。
我们把带来的一条白色被单平铺在夹道的有些潮湿的木板上,光着脚站到被单上。我伸手到直子的腰后,两只手抱住她的细腰,把直子抱了起来。直子双脚离地,有些惊恐地紧紧搂住我的脖子,像是怕我一松手从灯塔上掉下去一样。我的嘴唇寻找着直子的嘴唇,在找到后用舌头顶开她的牙齿,跟她的带着微甜的味道的舌头纠缠在一起。我抱着直子在狭窄的夹道上转了起来,海面在我的眼前旋转。直子的嘴唇紧贴着我的嘴唇,嘴里发出一些模糊不清的惊叫,不断地小声哀求我把她放下来。我放下了直子,把她的身子紧贴在我的身上,把她的连衣裙后面的拉链解开。直子两手下垂,让裙子从肩膀自然滑落到腰际。我的手在后面解开她的乳罩,让她的两只富有弹性的乳房露出来,把乳罩扔到脚底下的被单上。我脱去了衬衣,把衬衣平整地放在被单的一头。直子松开裙子,让裙子坠落到脚底下,又弯腿褪下了内裤。她赤裸着站在我面前,两手交叉捂住下面被黑色的草丛覆盖的地方,眼睛看着我,等待着我。我亲吻着直子的发烫的嘴唇,两手捏住她的富有弹性的乳房,交替地揉捏着,让她的褐色的乳头直直地挺立出来,涨硬得像是我的下部。我把一只腿插进她的两腿之间,让火热的涨硬起来的部位顶在她的下面湿润的缝隙之处,低头把她的直立的乳头含在嘴里,吮吸着,牙轻轻地咬着根部和头部,舌头舔着乳晕上的颗粒。直子一开始还用眼睛看着我的头一起一伏地嘬着乳头,随后不久就闭上了眼睛,身子战栗起来,肌肤火热,像是全身被火融化了一样。探照灯扫过直子的身体,把她的身影透过玻璃打在水面上。平静的海面上落下了优美的曲线,像是一个女神平躺在绸子一样的海面上。灯塔的光红得耀眼,在扫过我们的身体的时候,把身体的皮肤照得通红透明了起来。探照灯光一遍又一遍地从我们的身上扫过,每一次都让我睁不开眼,让我晕眩。
探照灯太耀眼了,直子抓着我的胳膊说。眼睛都快被晃花了,什么都快看不见了。
我去把它给关了,我松开直子的乳房说。
那可不行,直子犹豫着说。关了灯,要是有船只这会儿过来,看不见灯塔,找不到方位,也许会出事的。
没关系,只关一小会儿就再开开,我说。外面在下雨,出海的船只可能早就都回来了。
我扶着扶手走下楼梯,在门口的墙上找到一个黑色的小铁盒子。打开盒子门,里面是几个粗大的保险丝。我看了看保险丝旁边的说明,找到了探照灯的保险丝,把保险丝的开关拉开,灯塔里的明亮的探照灯一下子无声无息地黑了下来。我重新回到塔顶上,跟直子赤身裸体的拥抱在一起,互相亲吻着,亲吻得像是要窒息了一样。我想,幸亏是风雨之夜,雨幕遮挡了视线,又关了探照灯,不然别人会在远处看见灯塔上我们搂抱在一起。外面的雨点匆忙地敲击着罩满雾气的玻璃,像是我们砰砰的心跳。空气凉凉的,直子的身体在我的怀抱里显得更加温热,肌肤上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和汗味。我的心里充满了爱意,只想把直子紧紧地搂抱,让她融化在我的肌肤里。直子的双手搂抱着我的脖子,火烫的嘴唇堵住我的嘴唇,让我无法呼吸。
这里做爱太刺激了,直子松开嘴唇喘息了一口气说。跟飞机上的感觉似的,看着下面的海面就晕。
海面上起了风暴,密集的的雨点疯狂地打在玻璃上,打得玻璃噼啪作响,像是下起了冰雹一样。外面是起了风雨的海面,里面是潮湿的木板小床,火热的躯体在灯塔内部的昏暗的灯光里依偎在一起,带着欲望和渴望。我迷恋直子的身体,觉得她的身体任何地方都是美好的。我把直子放倒在木板上,吻遍她的全身,用舌尖在她的肌肤上一寸寸的游走着,最后停留在她的两腿之间。我把直子吃得浑身兴奋起来,她毫不矜持,敞开身体容纳我,用她的颤抖和火热的激情融化了我。她的迷离的眼神,微微起伏的紧绷的身体,急促的喘息,快乐的呻吟和喃喃的爱语,身体的颤抖和夹紧,无不让我感到她对我的爱和着迷。当我进入到她的里面,在她身体里自由地进出的时候,我感受到的不仅是身体上的欢愉,更是心里的快乐。因为我知道她爱着我,在用她的身体来表达对我的爱。
我吻着直子的嘴唇,吻着她的脖颈,咬着她的耳垂,身体在她的身体里进出,被她的不断涌出的爱液包裹着,潮水一样滚滚而来的爱的暖流涌遍全身。我的灵魂在快乐的宇宙里漂浮着,呐喊着。平静的海水涌起了巨大的波涛,咆哮的波涛撞击到灯塔下的峭壁上,激起白色的层层浪花。海面上跳动着垂直落下的雨水,像是脊背上留下的汗水。波涛和礁石撞击着,纠缠着,搏斗着,海水倾斜起来,像是从天上倒流下来。直子在我的身子底下不断地呻吟,红晕爬满了脸颊,她用做爱时特有的带着喘息的声音告诉我说她爱我。
我想让你射在里面,想跟你生个孩子,直子搂紧我说。
可是我们还都是学生啊,我在她的耳边低语着。
那有什么,生下来就养得起,直子面容坚定的说。
当达到快乐的极限的时候,我汗如雨下,身体颤抖着,把积攒的能量射进她的带着渴望的火热的身体。几只烟火射向天空,在云层中一阵一阵炸开,火花四溅在浓厚的云上,把夜幕点缀得灿烂辉煌。云层在爆炸声中紧缩了起来,把残余的烟火吞没掉,像是吞进了一个巨大的子宫。我的汗水滴在直子的粘滑的肌肤上,感到浑身弥漫着一股无边无际的快乐,那种完完全全地拥有她,占有她的一切,征服她和被她爱的感觉让我陶醉,像是吸毒一样的上瘾。那一刻我感到,一切爱的言语跟这种激情比起来是如此的苍白无力,只有当你把精液射进一个女人的身体里的时候才会感觉完完全全的拥有了她,才会感觉她完完全全的属于你,才会感觉到她是真的爱你,想要你,会跟你在一起。
在进入到直子的最深处的时候,我觉得不仅是一种身体的融汇,而且是一种心灵的融汇。当直子敞开身体接纳我的时候,我觉得她是在用身体告诉我她喜欢我,她爱我,她想被我占有和拥有。在压着直子,一次次的顶着她的花心的时候,我感觉到的是一种完完全全拥有直子的快感。而她的低声呻吟,则像是带着痛苦的快乐的倾诉。每次做爱之后我都觉得身心疲惫而放松,像是可以毫无遗憾的去离开人世了。对直子的爱像海水一样把我淹没,让我沉溺其中,甘愿溺死在海水里。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强烈的爱的感受,我开始明白有的人为什么可以为了爱粉身碎骨,因为那种爱是深入骨髓,浸泡在全身,渗入到每个细胞里。在这种爱里面,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宇宙一片黑暗,像是所有的星球都被吸进了黑洞,只有两个人的爱在宇宙里像太阳一样熊熊燃烧着。
抱着我一起死吧,直子看着灯塔下面的峭壁和礁石,把头扎在我的怀里说。我愿意跟你一起粉身碎骨。我们只需要从这个塔上跳下去,一切就都会在幸福里结束了。
看着直子的湿润的眼睛,我开始能够理解渡边淳一的《失乐园》里,为什么男女主角想在爱的极致的时候去殉情了。当你沉浸在深入骨髓的爱里面的时候,你会有一种深深的恐惧,害怕会失去这一切。你想永远停留在这么深的爱里,保留住这种爱。你不想这种爱有任何削弱。你想永远的感受到这种强烈的爱。你害怕,你恐惧,你担心,但是你在深深的爱着。这种爱让你如此上瘾,就像吸了海洛因一样。生命像一朵花一样,从生长到开花到枯萎缓慢地行进着,你看着老去的枯萎的变了颜色的花朵,心里恐惧着,怕你的爱也有一天被岁月凋零,像花朵一样无奈地衰落。如果你不想要看到衰败,只想保持住鲜丽的灿烂,那么你别无选择,只能像烟花一样在最灿烂的绽放的瞬间坠落。
我们离开灯塔,把灯塔的门锁上的时候,还依旧沉浸在极度的快乐和晕眩之中。
有没有忘记什么东西?直子边锁门边问我说。觉得好怪啊,好像什么东西忘记在里面了似的。
没有什么拉在里面啊,我看了看手里提着的被单说。我们只带了这一条被单来,剩下什么也没有带。
我们一直回到直子家也没有想起来-----我忘记了把灯塔的探照灯重新打开。我把关了探照灯的事儿完全忘在脑后了,直子只是本能的觉得忘记了什么,但是我们谁也没有想起关探照灯的事儿。实际上不光我们,小镇上所有的人都没有意识到灯塔的灯黑了。两百年了,灯塔的灯一直在那里,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小镇上的人早已经忘记了塔上的灯。这些年里,灯塔上的灯泡都是定期更换,从来没有一天灯塔上的灯是黑的。从出生到死,小镇上的人不用抬头看就知道,灯塔的灯会一直在岩石上扫着海面。在人们的意识里,太阳可以落山,流星可以坠入大海,帆船可以沉默,岩石可以崩塌,人可以老死,但是灯塔的灯是永远不会黑的,是会永远在那里亮着的。这种信念是这样强烈,以至于灯塔的灯真的黑了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意识到灯塔的灯黑了。
每个人都觉得小镇跟过去有些不一样,就像是电视柜子上常年累月放着的一个花瓶在打扫卫生的时候被挪走了一样,你觉得那里好像缺了什么,但是不知道具体少了什么。小镇上的人们在窃窃私语着,每个人都在迷惑,就像有一种陌生的东西漂浮在小镇的空气里,你可以嗅到,但是抓不住,摸不着。每个人都觉得什么改变了,但是每个人都没想到是灯塔上的灯不亮了。
好怪哦,你不觉得这个沙滩跟往日不一样了吗?晚上直子跟我坐在沙滩边看海的时候说。
是啊,很怪,我看了看沙滩四周和海面说。是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但是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了。
我觉得有一种要地震了的感觉似的,直子看着海面有些忧心的说。
没觉得。我搂过直子,吻了她一下说。听说地震之前动物会乱走乱飞,要是乌龟在沙滩上到处乱爬那可能是要地震了。
灯塔的灯一直灭了三天,直到一艘船在晚上迷失了航向,触礁沉没。那天晚上没有月亮,天漆黑漆黑的。小镇上的一家人出海,回来晚了。没有了灯塔的指航,船在墨一样黑的海面上撞到一块礁石上。船上的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和一个七岁的小孩,全部被淹死在了海里。